「你先別著急,」盧老夫人看她一眼,「我來想辦法。」
「是,」蘇櫻點頭,急也沒用,唯一慶幸的是這幾天她還不著急走,「我聽大母的安排。」
「把劉武找來,我來問他。」盧老夫人沉著臉吩咐夏媼。
這天直到晚間也不曾找到劉武,蘇櫻懷著一肚子心事,四更天才勉強睡著,合上眼便是亂夢連篇。
假山幽暗,細竹叢生,她提著裙角在花木間穿行,一閃身躲進隱蔽的山洞中。這是裴家花園,她從前與竇晏平幽會的地方。
明明滅滅,是夏日的流螢,潮濕微涼,是山洞獨有的氣息。竇晏平等在那裡,像從前那樣喚她的乳名:「念念。」
他緊緊擁抱她,她踮著腳尖,湊近了吻他。他的懷抱很暖,唇也是,她依偎在他懷裡,所有的重擔都已經卸下,喃喃地喚他:「平郎,帶我走吧。」
帶我走吧,我好累,好想你。
竇晏平輕輕撫她的臉頰,低頭說著什麼,蘇櫻聽不清,焦急著湊近,他伏在她耳邊,聲音冰冷:「騙子。」
他的臉突然變成了裴羈。
長眉鳳目,帶著洞悉一切的掌控,無喜無怒地看著她。
蘇櫻猛地驚醒。
窗紙上發著白,天亮了。
心咚咚亂跳,額上一層濕涼,是驚出來的汗。蘇櫻抓著被角,極力平復。她是騙子,騙了裴羈,騙了竇晏平,但做都做了,後怕也無用。當下最要緊的是穩住裴羈,不讓他說出去。
竇晏平如今,是她的愛人,她的退路,她不能失去他。
外面突然有人敲門:「妹妹。」
是盧元禮。
蘇櫻急急披衣坐起,盧老夫人也醒了,沉著臉問道:「你回來做什麼?」
盧元禮隔著門回話:「母親的遺骨昨夜已經燒了,我送骨灰回來給櫻妹妹。」
蘇櫻怔了下,邊上盧老夫人也愣住了:「混帳東西!讓你第四天燒,誰許你自作主張?等著!」
一刻鐘後。
小小的骨灰罈放在案上,清冷冷地泛著瓷光,蘇櫻的呼吸突然有片刻凝滯。此時此刻才真真切切意識到,母親不在了,那個冷淡疏離,讓她怨念,又是她唯一親人的母親,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