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事,她竟找不出一丁點從前裴羈的影子。從前的裴羈諸事務求簡便快速,再大的事也都是悄無聲息地辦完,她敢說若是這次病的是他,斷斷不會弄出這麼大陣仗,但為了蘇櫻,他可以。
鬼迷心竅,面目全非。
這件事,她不能不管。杜若儀在黑暗中沉默地轉身往回走。裴羈已經無法自拔,那麼,便是她這做母親的出手,帶他走過這一關。
堂屋裡。
「大夫呢,怎麼還不來?」裴羈伸手在蘇櫻額上摸了摸,觸手濕冷,她疼得厲害,額上全都是汗,心中焦急到極點,想替她揉一揉捂一捂,又不敢亂動,只是低聲安慰著,「別怕,大夫馬上就來,來了看看就好了。」
蘇櫻半晌才嗯了一聲,肚子里像揣著一大塊冰,又像有刀子攪著擰著,難以言說的疼,咬著唇羞於喊出來,濕濕的額發被裴羈撥開,他低低在耳邊道:「疼得厲害就叫出來,不要怕羞。」
蘇櫻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他 :「大夫呢?」
「來了來了,」張用飛跑進來,「都叫過來了!」
外面連奔帶跑的腳步聲,七八個大夫魚貫而入,惺忪著睡眼作揖:「見過郎君。」
裴羈目光掠過,落在白日裡診治失憶的大夫身上:「你來看看,娘子肚子疼得厲害。」
大夫頓了頓,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病症,深更半夜把人全都叫起來,結果竟只是肚子疼。也只得上前診脈,邊走便道:「有沒有燒些熱湯熱水給夫人喝著?」
「喝了些熱的參茶,」裴羈壓著眉,她醒來說疼,他就立刻餵她喝了暖壺裡的參茶,那茶放了半夜只是溫熱,怕效力不夠,忙又讓人去廚房開火燒熱水,「你看看,是不是她腹中的孩子有什麼不妥?」
這是他極擔心的,先前怕說出來驚嚇到蘇櫻,便不曾提,如今大夫來了,卻是必須說清楚。
緊緊握著蘇櫻的手,只恨不能替她受這份苦楚,燈火下看見她低垂的眼睫突地眨了幾下,讓他心里一跳,忙問道:「怎麼,還有哪裡不好麼?」
她只顧忍疼說不話,邊上大夫吃了一驚:「怎麼,尊夫人有了身孕嗎?白日裡診脈時不曾提過呀。」
連忙搭上手腕聽脈,又問道:「上次行經是什麼時候?」
蘇櫻還是疼得不想說話,旁邊阿周連忙代為答道:「成親還不到二十天,不過已經兩個月不曾來癸水了。」
大夫便不言語了,凝神細聽了好一會兒,又看臉色舌苔,向裴羈搖了搖頭:「以在下愚見,尊夫人這脈相不像是有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