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奴!」地上的盧元禮啐了一口,嘶啞著喉嚨罵了起來,「我早晚將你碎屍萬段!」
裴羈心中陡然一陣郁燥,沉聲道:「來人!」
場中幾人一齊回頭看他,侍從聽令上前,裴羈頓了頓:「拖出去。」
盧元禮被拖著架著,咒罵著出了門,裴羈低頭,在蘇櫻不解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念念。」
他知道盧崇信接下來會說什麼。那個傍晚,他處心積慮,破壞她出逃的計劃,逼得她走投無路,不得不求他。
他錯待她的,第一件事。
「怎麼,裴宣諭坐不住了嗎?」盧崇信笑了下,「姐姐,他害怕讓你知道呢,說不定他也要趕我出去,甚至,殺我滅口。」
殺他易如反掌,只不過,他需要面對的,從來都不是他。裴羈在 巨大的悔恨中,緊緊擁蘇櫻入懷。為什麼當初不曾看清自己的內心?為什麼一錯再錯,以至於無可挽回?
「你,」她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便任由他抱著,抬眼看他,「怎麼了?」
裴羈垂目看她,心口藏著的銅錢像烙鐵,燒得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她眼下如此信任他,依戀他,一旦真相戳破,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念念。」
「姐姐,」盧崇信冰冷的目光緊緊盯著他搭在蘇櫻腰間的手,一字一頓,「那天你沒能逃出長安,全都是裴羈所害。」
裴羈感覺到懷中溫熱的身子輕輕一抖,她驚訝著,不能置信:「你說什麼?」
殺了盧崇信,秘密還是秘密,他還可以擁有她鏡花水月的依戀,哪怕只能再多一天。裴羈沉默地站著,殺意洶湧著上來,又被摁下。過去他一錯再錯,至少現在,他可以選擇,不再欺瞞她。
「那天姐姐喬裝出城,是裴羈給盧元禮報信,引盧元禮去追,盧元禮不知道姐姐走哪座城門,是裴羈引他去金光門,在最後一刻,攔住姐姐。」盧崇信慢慢說著。
這兩個月里他片刻不曾停歇,找她,查那夜的真相。自從投靠王欽,手下可用之人多出數倍,可借之力更是多出十數倍,權勢,可真是好東西啊,從前他苦苦求索不得的答案,在權勢的加持之下,這麼快,便都弄得清楚明白:「盧元禮追趕姐姐的時候,裴羈就在……」
「念念,」裴羈出聲打斷,懷裡的蘇櫻在發抖,他摟她摟得太緊,以至於自己的聲音也跟著打了顫,聽上去竟像是恐慌。在袍袖下默默攥拳。一切已無法挽回,但至少,他可以選擇親口告訴她真相,「是我做……」
她仰著臉看著他,紅紅的眼梢,眸子裡濛濛的水汽,讓他的心臟突然像是被利刃刺穿,痛到無法呼吸,伸手向她眼角拭去,她突然轉過頭:「我不想聽。」
場中有片刻寂靜,盧崇信難以置信,急急喚了聲:「姐姐!」
「念念,」竇晏平上前一步,那晚的事他聽葉兒講過,也一直懷疑是裴羈幕後策劃,只苦於沒有機會告訴她,「那夜的確有很多疑點,要不要聽他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