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又問:「玄燁,你想見保成嗎?」
康熙自嘲一笑。
他心中有數,舒舒願意叫太子來見皇帝,而不是兒子來見阿瑪。他根本不配做保成的阿瑪。
赫舍里卻好像知曉他在想什麼,道:「他是你的兒子,比任何皇子公主都深得父愛,便是這份愛一時走岔了道,也該來瞧瞧你。」
「叫保成,來送你這個汗阿瑪一程吧。」
……
冬夜裡,大雪紛飛,枯枝亂舞。
胤礽裹了厚厚的黑狐皮端罩,從西花園一路狂奔到清溪書屋,期間腳陷進雪堆摔了兩跤,弄得滿身的雪粒泥濘。
等到進了清溪書屋的東暖閣,摘下一身凍成冰碴子的端罩,他便搓熱手,輕緩地坐在了康熙身邊。
康熙睜開眼,氣若遊絲道:「來了?冷不冷?」
胤礽使勁吸吸鼻子,搖了搖頭,眼圈已經泛紅了。
康熙淺笑:「沒出息,挨了一點凍就要掉眼淚。上來吧,躺在阿瑪身邊暖和暖和。」
胤礽的嗓子眼哽得厲害,不敢開口說話,便埋著頭像小時候那般,側身蜷在康熙身邊。
老皇帝伸出已經僵硬的大手,拍了拍兒子的肩,道:「睡吧,今晚陪陪阿瑪。」
胤礽已經在太醫院和暢春園來回奔波周旋了一整日。他太累了,幾乎是康熙伸手安撫的一瞬間,便眼皮一沉,靠在這溫暖又有安全感的肩頭,無聲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境中,他仍舊被囚禁在咸安宮內,聽著外頭宮人們紛亂忙碌的聲響,判斷出此時該是停殯小斂了,舉哀了,還是朝夕哭臨了。
他就那般呆呆地枯坐了三日夜。
一直到京師戒嚴撤去,各處廟宇道觀敲鐘三萬響,傳遍皇城各個角落。
他才一身襤褸地爬到了咸安宮前院,在朱紅宮牆與黃琉璃瓦的圍堵之中,一拳一拳錘打著褪了色的大門,哭嚎要送汗阿瑪一程。
可到底,他連阿瑪最後一面都無法得見。
清溪書屋內燃了薄荷香,是康熙特意叮嚀的。他怕自己一覺睡過去,無法珍惜這最後與兒子相伴的時光。
不知何時,胤礽的淚水浸濕了軟枕。乃至於從夢中驚醒時,他的眼尾還有一滴淚剛剛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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