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宣言道:「雷總堂主說得是。若非雷總堂主相助,我也無緣與季姑娘情好日密。待我與季姑娘成婚之日,我自會敬你一杯酒。」
他說罷,立即起身離席,遮擋住臉上神情,不讓雷損有機會揣測。等他快走出門外,雷損才又在他身後慢悠悠道:「蘇公子對季少幫主,原也如此深情。不過,這般深情的蘇公子,不該在毀諾城的消息前如此平靜啊。」
蘇夢枕頓步。他知道此時多言一句反而會令雷損看出虛實,卻仍半側過身,平靜問:「什麼消息。」
雷損坐在椅子上,沉聲道:「六分半堂有探子親眼目睹,季少幫主與息大娘所處的毀諾城,剛剛被傅宗書與九幽神君攻破,如今幾人,恐怕都是生死不知。」
蘇夢枕眼中寒火升騰。在此天光雲影具熏然的陽春時節,他霎時又將此間茶室帶回天寒地凍的嚴冬,深深冷眼藏於寒窟,凌厲剜在雷損皮膚上,須臾收回。
雷損反而微笑。他擺出長輩那和藹的、關切的、毫無邪念的微笑,慢慢收緊了他那隻殘缺的手。
而蘇夢枕已移開視線。他推開屋門,大踏步走下樓梯,走到候在樓下的茶花身邊。
雷損起身走到窗台邊,看著蘇夢枕流星般的步伐,嘴角露出滿意微笑。
「他心浮氣躁。」雷損說。
一間空茶室,他在對誰說話?
隔壁傳來應答:「近來不止一個兄弟說過,蘇夢枕行事比以往更急躁。」
「急躁對我們有利。眼下誰更沉不住氣,誰就落進劣勢里。」雷損笑道。他喚來坐在隔壁的狄飛驚,又問:「你猜急躁的蘇夢枕會不會為了季卷派人馳援滄州?」
沒等狄飛驚答話,他已經十分高興地續了下去:「他會的。他還以為他的偽裝能令我驚疑不定,卻不知自己十成演戲中已有兩分真心。他不是在騙我,是在騙他自己。」
狄飛驚也在笑。他笑得似乎在為雷損的陽謀得逞而高興:「無論蘇夢枕派出身邊高手,或是親自動身,金風細雨樓在京中的勢力,必然會出現短暫空虛。」
雷損嘆息:「可惜六分半堂不能妄動刀兵。」
他明明嘆息,神情卻已拿定了主意,手指叩在窗台,忽說:「讓純兒加快速度。這種好時機,六分半堂不能動,便該讓『迷天七聖』動上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