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損笑道:「所以你我最好就是罷手言和,共同聽候朝廷差使,盡各自一份力。」
蘇夢枕從袖中取出趙佶手詔,悠然道:「雷總堂主好覺悟。朝廷已對江湖下了徵求,無論財力人力,務必滿足。」他一頓,又道:「需求在這,誰出大頭、誰出小頭,還是要談。」
雷損接過手詔,一面看,一面問:「這就是今天你約我在這裡要談的事?」
「這是其中之一。」
雷損問:「哦?那麼第二件事是?」
蘇夢枕輕且堅道:「我來向雷總堂主退婚。」
屏風後琴音一顫,蘇夢枕只牢牢盯著雷損,沒有分去半點視線。
雷損神色不動,笑道:「蘇公子莫不是對純兒有什麼誤會?誤會是可以說開的。」他頓一頓,又意味深長道:「朝廷既希望你我握手言和,有什麼比婚約更顯兩家和睦的方式?」
蘇夢枕道:「你說得對。」雷損正要微笑,他又不容否決地打斷道:「但我依然要退婚。」
雷損依然和氣:「我已經老啦,就只有純兒這一個女兒。」他暗示地道:「男子成婚,總要尋到一位嫁妝豐厚的賢內助,並非一定要談及情愛。蘇公子意氣用事,難道自信一定能另覓良緣?」
蘇夢枕冷冷瞧著他,忽而展顏一笑道:「昨夜我為自己卜了一卦。——十三,天火同人,是二人同心,婚姻有成。看來我這一輩子,註定不會孤苦伶仃,雷總堂主無需操心了。」
雷損一口氣被他堵在了喉嚨里。
蘇夢枕笑容真摯,且一時片刻沒有消落的跡象。他笑著以手點桌道:「雷總堂主看過手詔,應發現朝廷對我二人所求的財物,基本各占一半。」他上身向雷損傾來,點在手詔上:「我提退婚自有誠意。這一部分,我願由金風細雨樓代出。」
雷損順他手指低頭,推拒的笑聲就滅在了舌底。他沉默了一會,再抬頭時見到蘇夢枕略帶譏誚的笑容,仿佛已吃定對他來說,這個價格已足以賣出雷純。
足夠賣出雷純嗎?雷損靜靜在想。他邊想,邊開口道:「蘇公子就這般篤定……」
「我不是篤定。」蘇夢枕終於不耐地截斷他,「我只是一定要成事。你如果答應,我願意給你、給雷姑娘補償。你如果不答應——」他的刀忽現在手間:「我還有江湖上的道理要和你講。」
江湖上的道理唯有勝者為王。
雷損眉毛一跳,同時聽屏風後琴聲停了,雷純幽幽地道:「爹,答應蘇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