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捏著他手指微笑:「你瞧,我真的沒有信不過你,也是真的在思考。等我想好新式婚書該約定哪些條例,向外徵集完意見,肯定第一時間找你簽。」
蘇夢枕低頭看她的手。修長,生有劍繭,指尖透紅的手,與她故作鎮定的神情迥然相異。他偏過腦袋咳嗽,從懷中倒出藥丸服下,咳嗽中不忘反握住她滾熱的指尖,順掌紋扣住她腕骨。
她發紅的笑容又抖了抖,但沒拒絕。
蘇夢枕大口飲盡桌邊茶水,漱一漱舌底藥味,將她拉到唇下。
她依舊沒有拒絕。滾熱掌心攀上他後頸時,嘴唇碰一碰他耳垂,熱氣倒卷:「在我心裡,你已經……」
話未盡。話說一半,變成似哭非哭一聲輕吟。
正像示弱,轉瞬又翻身在上,勾爪居牙地要占回上風,的確不像此世女子,叫他懷疑剛才長篇大論里,有多少是出於她不願屈居人下的私心。
蘇夢枕其實相當有掌控欲。
他也相當有做領導者的信心。
……他一般不會允許主動權旁落。
但倚香偎玉,柔情綽態,此間做樂,又與蓄意爭勝不同。
待她眯著眼,微露饜足,舒氣趴伏在他胸口,蘇夢枕長出濁氣,一時已不知人生到此,還有什麼缺憾。
她並不覺圓滿,依然繼續挑釁:「你還是要努力加餐飯,否則我都害怕哪一次把你弄暈。」她隔著半解的中衣沿他肌肉撫動,發出屠夫對瘦肉的挑剔聲響,忽抬頭笑道:「這不會也是你的苦肉計吧?叫我小心翼翼,專心伺候你?」
她以為自己說得相當調侃,但眉眼含羞帶怯,落在他眼裡,便有別種含義。他深深呼吸,道:「你事後才覺得緊張?」
季卷大怒。
她一怒,撐著他胸口猛起身,做出惱羞成怒,立馬要抽身離開的姿態,腦袋向後,又吃痛往前一低。蘇夢枕也覺得髮根微痛,視線追去,才見方才糾纏中各有青絲混雜,不知如何打成了死結。季卷連刀劍加身都不曾動容,此時卻眼淚汪汪,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坐在他身上解結,越解越亂,終於失去耐性,又像是想到新一輪挑逗他的辦法,將發尾纏連的一整根青絲繞在指尖,笑道:「蘇夢枕。你說這算不算『結髮為夫妻』……」她側著頭回憶,不甚確定地續:「『白首不相離』?」
她驚呼半聲。另半聲融進他吻里。倒轉間頭髮的一點刺痛到此根本無人在乎,他扣著她手壓在枕上,她略有不滿,眼神相觸時又軟做一畦沃土,手掌掙脫,卻只是虛攬著他後頸,順他輕重發出爛熟聲音,笑眼中蘊著的,已全然是親和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