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笑:「恐怕想救我們王太宰與梁太尉的,不只是江湖人。我派六扇門幫你。」
蘇夢枕未置可否,只領江湖人圍住整片法場,上下兩處,皆在觀眾嘈雜間陷入等待的沉默,直到鐘樓作響,時間已至,季卷足間一點,手拿喇叭,飄立至最高處,運氣凝神道:「關於梁師成、王黼二人蠹財害民,壞法敗國的公審公判大會,現在開始!」
第144章 送別
她辦這公審公判,當然借鑑了後世形式,非但有她念誦兩人禍亂朝政、賣官鬻爵的環節,更從民間收集了幾位受他們斂財之害的證人,等她說完,請這幾人連番上台,幾輪控訴之後,哪怕最事不關己,純粹為湊熱鬧而來的市井觀眾,也都為他們的故事共情,振臂大呼:「凌遲!——凌遲!」
王黼本就白淨的臉上這下更無血色。
季卷仍立高台,抱臂聽他們雜亂呼喝,其中更夾雜著些情緒激動者,奮力涌到前處,額冒青筋地對兩人怒罵。那間或響起的「凌遲」之聲越發統一,場外無數紛亂雜物扔向兩人頭頂,守衛其間的江湖人沒有抓到劫法場者,反先得拔劍挑開直衝兩人而來的銳器。
洶洶民意,對場中兩賊,是恨不能食肉寢皮的恨,倒轉過來,便是對能公允宣判二人的新朝廷的擁立。
——他日朝中有人作惡,這民意未嘗不是索命的利刃!
她眼見城中布衣群情激憤,一回頭,便又見朝堂諸公臉色僵硬,未免有兔死狐悲之嘆,冷淡笑了笑,揚聲壓住場外所有雜音,一揮手,堅定道:「——行刑。」
血飛數丈之時,她已從高台隱跡。
她追著另一道依舊筆挺,卻已顯出桑榆暮景的身影往封丘門外去,不遠不近,始終綴在其後,直到那高大身影終於無奈駐足,道:「陛下還有何事?」
季卷笑道:「神侯離京,我怎能不來相送?」
高大身影回頭,果然是鬚髮已然半白的諸葛正我。他已依約替蘇夢枕療過傷,由是元氣大傷,周身氣勢已遠不如昔,唯一雙眼仍看透事情波折,此時定定鎖在季卷身上,道:「老朽已打算追隨師兄懶殘大師,歸隱江湖,了此一生,必不會南下應天府襄助康王,更不會平生事端。陛下不必提防於我。」
季卷撓了撓臉,露出一抹被看透心事的赧然,仍能厚著臉皮道:「神侯一身文治武功,就這樣歸隱,未免可惜。」
諸葛正我閉目嘆道:「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托。……君難托,妾亦不忘舊時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