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枕書應了聲好,扶著裴長臨繼續往裡走。
繞過主屋門廊,後方有一個小院,是裴長臨住的地方。
這病秧子平日裡需要靜養,因此裴家在蓋新房時,特意給他單獨修了個院子。
清淨是清淨,就是有點冷清。
賀枕書扶著裴長臨進了屋。
這屋子不大,陳設極簡,空氣里瀰漫著新木與草藥的香氣。半塊粗布簾隔絕內外兩室,屋裡屋外,一眼就能望盡。
賀枕書還想把裴長臨扶回床上,後者卻輕輕推開他,話也不說,自顧自進了裡屋。
賀枕書:「……」
罷了,這人除了他姐他爹,對誰都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要是事事計較,前幾世他就被氣死了。
他懶得搭理這小病秧子,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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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在主屋另一側,一進去便能聞見濃濃的草藥味。賀枕書搬了個矮凳坐在火爐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起火來。
裴長臨現在吃的藥是鎮上醫館的坐診大夫開的,效用談不上好,只能拖延時間。而根據賀枕書前幾世的經驗,這藥至多能讓他再活不到三個月。
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賀枕書在心中思忖著接下來的計劃,餘光卻瞥見有人正在看他。他略微偏頭,從廚房敞著的門看出去,看見了坐在院子裡編草鞋的裴蘭芝。
發現他往那邊瞧,後者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賀枕書低下頭,沒有理會。
對裴家人來說,這只是他嫁進來的第三天,裴家人對他有所防備,這不奇怪。
賀枕書是雙兒,外表雖是男人,卻擁有生育能力。雙兒地位低,尋常人家若生了雙兒,都要從小學習家務女紅,學習如何伺候夫君,以求未來能嫁個好人家。
可賀枕書沒有學過這些。
他爹從小教他的,是讀書寫字,習文作詩。
那些年,靠著他爹城中第一書商的關係,賀枕書時常出沒於各類清談詩會。就連官學裡的先生都說,若非當朝女子雙兒不得入仕途,以賀枕書的天賦才氣,恐怕不會比前些年那六元及第的新科狀元郎差多少。
可惜,再如何飽讀詩書,那雙握慣了紙筆的手到了這田間地頭,不會洗菜做飯,不會鋤地餵雞,被好生嫌棄過一段時間。
好在雖然嫌棄,裴蘭芝仍然耐心教了他不少東西。這麼幾世下來,除了做飯實在學不會,大部分農活賀枕書已經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