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枕書臉刷地紅了,連忙走上前去:「我、我來就好!」
他從裴長臨手裡奪過床單,與對方剛換下來的髒衣服一起,扔進了髒衣簍里。再紅著臉,把那髒衣簍放進角落, 好像生怕被人看見。
這會兒時辰太晚,家裡人大多都已睡下,洗衣服會驚動旁人,只能等明早再洗。
裴長臨站在床邊, 看著賀枕書那慌張的動作, 沒忍住輕笑出聲。
被賀枕書回頭瞪了一眼。
裴長臨換了身單薄的裡衣, 衣帶松松垮垮地繫著,露出領口大片皮膚。賀枕書這一回頭便注意到, 對方鎖骨處多出一個曖昧的紅痕。
瞧著……像個牙印。
應當是方才意亂情迷的時候, 被賀枕書咬的。
注意到賀枕書的眼神,裴長臨低下頭,伸手摸了摸那處。
「嘶……」也不知是不是故作嬌氣, 裴長臨疼極了似的輕輕吸氣, 眼底卻依舊帶著笑意,「還說不是小貓。」
「咬得真狠。」
賀枕書羞得話都說不出, 沒敢搭腔。他只顧埋頭幹活,飛快從柜子里取出乾淨的床單鋪好, 催促著裴長臨上床睡覺。
全程沒再看對方一眼。
.
翌日,賀枕書特意起了個大早。
他沒把衣服帶去河邊,只去打了兩桶水回家,還在回屋時撞見了出來如廁的周遠。後者睡得迷瞪瞪的,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看見他,話也沒說,晃悠著往茅廁去。
賀枕書可不敢與他打招呼,偷偷摸摸提著水回了院子,將昨晚弄髒的衣服和床單都清洗了一遍。
衣物洗淨晾曬好後,天邊才朦朧顯出點魚肚白。
賀枕書輕手輕腳回了屋。
屋中光線昏暗,裴長臨還沒醒來。他似乎睡得很沉,但就算是在睡夢中,仍用一隻手搭在身側的枕頭上,像是要將身邊人摟進懷裡的姿勢。賀枕書在床邊蹲下身,摩挲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裴長臨這雙手,應當是他身上叫賀枕書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他手掌寬大,手指修長勻稱,因為體弱消瘦,稍一用力手背上便能顯出嶙峋的青筋,力量感與脆弱感並存。
他手上沒有風霜的痕跡,也不像其他匠人那樣,會有常年幹活留下的厚繭。事實上,只看他這雙手,壓根看不出這人是個木匠。
賀枕書握著對方的手,緩緩撫摸過去,在食指根部摸到一點不自然的凹凸不平。
那是一道傷疤。
這應當是裴長臨手上唯一的瑕疵,賀枕書以前問過,是他剛開始學木雕時,不小心自己劃傷的。
裴長臨的體質不怎麼留疤,先前他做木頭小鳥被劃傷的那道小口子,現在已經癒合得一點看不出。不過食指根部這傷應當是割得太深,傷痕表面養得發白,至今沒有完全消退。
賀枕書沿著那傷痕的紋路撫摸。
裴長臨膚色本就極白,那疤痕又藏得隱秘,只用肉眼其實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摸上去,卻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