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鈞神情稍僵。
他若無其事般轉過頭來,輕咳一聲,道:「長臨這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我……我想起府上還有點事,要先回去一趟。小書,你照顧好長臨,改日我再來看你們!」
他說完又想溜,秦昭卻道:「鍾先生請留步。」
一身素雅布衫的男人神情絲毫未改,他不緊不慢走到鍾鈞身邊,朝他拱手見禮:「鄙人秦昭,現任內閣學士與工部左侍郎,奉聖上之命督辦海航船建造事宜。」
「秦某先前已向鍾先生府上遞過拜帖,卻因鍾先生事務繁忙,始終未嘗得見。今日在此一會,不知鍾先生可否賞臉,與秦某聊上一聊?」
他言辭懇切,從態度到言語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鍾鈞默然不答,萬籟俱靜中,只有景黎恍然大悟:「哦,難怪我之前就覺得鍾先生這名字聽上去有點耳熟,這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位脾氣不好的名家大師?!」
賀枕書:「……」
鍾鈞:「……」
.
在今日之前,秦昭其實也不知道,他一直要找的鐘鈞大師,原來早已經與景黎見過面。更加不知道,景黎在雲觀寺結識的兩個朋友,正是鍾鈞大師的徒弟與其夫郎。
不過,鍾鈞大師近來收了一位出身貧寒,卻天賦超群的少年木匠做徒弟,在營造司已經盡人皆知。
裴長臨恰好是個木匠,而他的老師又恰好姓鍾……
這事若是落在別人身上,秦昭或許還不敢輕易斷定。
但那可是景黎。
這種誤打誤撞的奇妙好運,在他身上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
總之,今日來到景和堂,聽見景黎向他介紹這位先生姓鍾時,秦昭便幾乎可以肯定,這正是那位機巧大師鍾鈞。
沒有一上來就向對方表明身份,不過是擔心他這朝中大臣的身份暴露,會讓那兩個來看病的少年產生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這也是景黎先前沒敢告訴賀枕書實情的原因。
至於現在,既然手術已經順利完成,就沒有什麼再隱瞞的必要了。
好不容易見到了人,秦昭自然不會輕易放鍾鈞離開。他那邊有禮有節地將人「請」去偏院細聊,為避免談話不順利,還煞有其事地捎上了自家仍蒙頭蒙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小錦鯉。
轉眼,屋內就只剩下賀枕書一人。
房門被從外面輕輕合上,賀枕書在床前坐下,久久沒有回神。
那個人……是秦昭。
是在江陵府聲名鵲起,影響了大批學子走向仕途的狀元郎,秦昭。
若要論起對賀枕書影響最為深遠的人,除了他爹爹之外,便莫過於這位秦大人了。
他爹讓他愛上了誦讀經典、與詩書為伴,而秦昭,雖然在文人圈中受人追捧不過近幾年的事,但他的書法造詣、文學功底,皆令賀枕書分外仰慕,甚至偷偷當做範本模仿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