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機會見到對方,而且……對方還治好了裴長臨。
這就是景黎故事裡所說,在關鍵時刻被好運擊中的感覺嗎?
可這驚喜,未免也太過頭了。
賀枕書望向床上沉眠的人,難得有些暈頭轉向,就連裴長臨至今尚未醒來的緊張感都被沖淡了幾分。
他靠近床邊,小心翼翼握住裴長臨的手,把臉埋到對方冰涼的掌心。
許久,才小小聲道:「我是不是在做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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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對裴長臨身體狀況的判斷相當準確,一個時辰後,裴長臨服下的假死藥藥效散去,他臉上逐漸恢復了些許血色,呼吸平穩,身體也重新暖和起來。
而他正式醒來,已是當日黃昏時分。
四肢尚未從假死與長久的安睡中恢復知覺,裴長臨率先感知到的,是胸口傳來尖銳的刺痛。
他無意識低吟一聲,下意識動了下身體,立即被人從身旁按住:「……別動。」
裴長臨睜開眼,視線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賀枕書輕輕按住裴長臨的肩膀,神情分外擔憂:「是不是很疼啊,你忍一忍,大夫說明天就會好些了。」
「還好……」裴長臨閉了閉眼,喉頭乾澀低啞,「好像沒我想像中疼。」
見他精神還算不錯,賀枕書輕笑了笑,起身給他倒了點水:「也是啊,往身上劃一條口子,你不是常幹這種事嗎?都習慣了吧?」
干木匠的,磕著碰著都是常事,裴長臨手上至今還有被劃傷後留的疤呢。
不過這話也只是說笑罷了,手上的傷口再深,也不會有剖開心口的傷勢來得嚴重。
隨著周身知覺逐漸恢復,裴長臨很快疼得唇色發白,沒了說笑的心思。賀枕書怕他嗆著,沒敢餵他喝太多水,只用勺子舀了一點點渡去,幫他潤喉。
溫水入喉緩和了喉頭的乾澀,裴長臨漸漸適應了那疼痛,低聲道:「我的病……」
他話沒說完,被賀枕書伸手按在唇邊,止住了話頭。
「你今天也要少說話。」賀枕書垂眸看他,眼底露出點笑意,「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他直起身來,視線緩緩下移。
這間屋中燒著炭盆,溫度適宜,因而裴長臨身上只蓋了一床薄被。同樣輕薄的衣物蓋住了綁在他胸前的繃帶,也蓋住了那尚未癒合的猙獰傷痕。
賀枕書望著對方領口裸露出來的些許繃帶,輕聲道:「長臨,你已經好了。」
「等你養好傷,就會變得和普通人一樣。」賀枕書微笑起來,眼眶再一次泛起了紅,「從此之後,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盡情追求自己的愛好,可以拿起斧子,成為一個真正的木匠。也可以繼續鑽研那些機關巧物,做出更多更加不可思議的造物。」
「但無論今後你是想要名揚萬里,讓全天下都看到你的才華,還是回歸平靜,安穩度日,你都會擁有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