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探假裝沒看到她那充滿嫌棄的目光,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她旁邊的沙發椅上:「你怎麼能槍斃自己的助手呢?白馬教授,勒卡雷警督聽到這句話一定也會為我傷心的。」
勒卡雷警督是蘇格蘭場的總警督,他老打趣自己是為了寫出一部和《史邁利三部曲》①一樣經典的小說才做這份工作的。
「是'小助手'——這個'小'字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告訴你,這個名號是當你還是一個短褲男孩的時候得到的。」四十二說,「知道蝙蝠俠和羅賓嗎?漂亮男孩( pretty boy )只有穿短褲的時候才能當羅賓,穿長褲就只能當夜翼②了。」
勒卡雷警督過去經常抱怨,四十二去拉斯維加斯的那段職業生涯,除了增加她的工作經驗之外,最大的影響就是讓她說話有時像是一個痞氣的美國佬,白馬探對此深以為然。
四十二的房間看起來就像是她在刑事科的辦公室一樣,擺放著各種價格昂貴的專業設備——儘管她在離職時(的散夥飯宴會喝醉後)表示「除非哪一天我終於因為某個傻逼的愚蠢而一槍斃了他,坐上了被告席,否則我他媽地再也不會踏上法庭一步」,可即使是她最窘迫的那段時間,都沒有把這些設備賣掉。
她用了兩塊投影,屏幕上的人都是那位月光下的魔術師。根據錄像的像素推斷,左邊的應該是早年的怪盜基德,看建築物的風格應該是巴黎,右邊的更近,背景基本是他熟悉的日本街道。
「你在對比基德以往和現在的犯罪影像?」人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展露自己的習慣,在工作中尤其如此——白馬探一直記得她的這句話,「也是,在歐洲的時候你和他交手過……感覺如何?有什麼發現嗎?」
「一個模仿犯而已,沒有太多好對比研究的。」
「模仿犯?!」
四十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驚訝?」
「這種事情只用對比影像就能看出來嗎?」白馬探有些接受不了,他是在恰好在現場找到了怪盜基德的毛髮,做了DNA鑑定才得出了這個結論,「中森警官追逐了怪盜基德18年,他並不覺得現在的怪盜基德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四十二的語氣煩躁了起來:「你在質疑什麼?這種事情看臉部骨骼不就好了?」
「怪盜基德對易容術有極高的造詣。」
「皮相上的改變而已,一旦骨骼和肌肉開始牽動皮膚做出表情,就能很明顯地看出不同——這就是我為什麼總是跟你說要去研修人類學的原因,雖然你最後總是打個哈欠就把我的話忘了。」四十二說,「怪盜基德最後一次出現的時候,看臉部骨骼約摸已經有三十多歲了,怎麼可能忽然變成沒發腮的年輕人,你見過有人越長越小的嗎?」
聽到這裡,白馬探微妙地瞥了她一眼:「我倒是見過有人在快四十歲的時候長得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這大概就是對方明明性格嚴肅,但很多小警官還是喜歡跟她開玩笑的原因。
「而且,作案手法也不夠成熟。」四十二繼續道,「很聰明,但太過年輕氣盛,所以容易得意忘形,我看了這個模仿犯的迄今為止的盜竊案卷宗,部分案子裡的逃脫有點運氣的成分,而且他身上有一種……有點奇妙的驕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