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斐很不贊同對方挺著大肚子跑到離家這麼遠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認對方幫了不少忙——即使烏利亞寶刀未老,但他也沒辦法同時對付十四個人——也許當他年輕氣盛,身體依然健全的時候可以,但歲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他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老去了,也許比他自己預想得更快。
如果瑪西亞沒有來這裡,當她回到農場時,大抵只剩下了一座廢墟和兩具焦黑的屍體。
帕提被安排在了她身邊……客觀而言,她認為這不是一個好主意。瑪西亞現在連正常走路都氣喘吁吁,更不用說要額外照顧一個孩子了,但瑪西亞堅持如此,而她又怎能要求一個母親遠離自己虛弱的女兒呢?所幸這樣也方便了約哈斯同時照顧妻子和孩子。
當她去查看瑪西亞的情況時,對方面色灰敗地對她說:「我知道帕提的右眼瞎了。」
事實上,不僅僅是「瞎了」這麼簡單——據其他奴隸所說,她的右眼被一個人販子用勺子硬生生地挖了出來,被遮掩在布條下的是一個凹陷的空洞。
「帕提,我的小女孩……」瑪西亞說,「她是最像我的孩子,一個真正的非利士人——堅韌勇猛,能揮舞長矛,也能拉動巨弓,在哪裡都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現在她卻成了半個瞎子。」
失去了一隻眼睛,不僅僅是視野變得狹窄,也意味著帕提失去了深度知覺,意味著她無法再對世界建立一個立體的感知,她會時常分不清物體與自己的距離,她眼睛對光的感受會產生變化……
誠然,帕提還有機會用她心愛的弓和長矛,哈蘭就是很好的例子——獨眼,箭術依然高明,但那需要漫長而痛苦的復健,需要有把自己打碎然後重塑的決心。
「我承認雷納做了蠢事,也願意償還代價,可戒主們索要的代價實在太沉重了……」瑪西亞哽咽道,「雷納,他現在不過是一具活著的屍體,而帕提……我的帕提……」
她不得不停了一會兒,才能止住幾欲落下的眼淚:「如果我跪下懇求阿比巴爾王,他會給我正義嗎?」
「如果你的正義是指法律,恐怕提爾的法庭不會支持你的要求。」埃斐輕聲道,「娜比拉是馬格努松的奴隸,按照提爾的法律,幫助奴隸逃跑者也將淪為奴隸,他的子女完全可以指責雷納和帕提兩人一同私藏了馬格努松商會的奴隸。」
這甚至不是最糟糕的情況,以馬格努松家族的地位,只要跟法庭打一個招呼,也許約哈斯瑪西亞一家都會淪為奴隸,因為他們是一家人,都有私藏娜比拉的「嫌疑」。
在提爾,除了國王的利益之外,沒有什麼比戒主們的需求更重要——而國王的利益基本不需要到動用法庭的程度,所以戒主們的利益得失就是法庭判斷正義與否的最高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