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夠丟人的。」話雖如此,阿比巴爾王的語氣里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好像一點也不奇怪兒子會被自己的摯友教成這樣,對於他這種毫無志氣的說法也不感到介意,「不過,歲月確實變幻莫測。許多年前,誰能想到過去比布魯斯的舊址會再一次輝煌起來呢?蛾摩拉,文明的泉眼——如果不是為了隱匿你的行蹤,真想去親眼見識一下啊。」
「雖然我總覺得羅丹的記載有點誇張,什麼'見識過蛾摩拉後,日後任何城市在我眼中都將顯得醜陋'之類的……」他說,「但這輩子如果不親自去一次的話,您一定會抱憾終身。」
聞言,阿比巴爾王笑了起來:「是嗎?那就趕快滾回來接替你父親的工作,把被圈養的位置讓出來吧。」
這幾乎稱得上明示了。
希蘭感到五味雜陳,「意外」反而是這種心情中最稀薄的,畢竟他仍是金髮,說明父王沒有讓其他王子接受恩賜。一方面,他為父王對自己的寵愛仍未動搖而高興,另一方面,他心裡似乎沒有為自己即將繼承並統治一個國家感到多麼激動。
對他而言,那似乎是一件很遙遠的事,儘管他已經比猊下高出近兩脛,即使讓他去睡那張孩提時代的雙層床,大抵也要把腿縮到胸口才能把自己塞進去,但在內心深處,他好像從來沒長大一樣,在卸去外交大臣的工作後,他還是覺得待在猊下身邊,生活在她的羽翼之下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您為什麼會那麼看重我呢?僅僅是因為母妃嗎?」
儘管他的生母備受寵愛,但她不是唯一受到過這種寵愛的女人,若要論血統,他也不是最高貴的。以他對巴爾的了解,對方不像是會主動干涉王室繼承權的那類神明——事實上,由於巴爾過分隨遇而安的性格,希蘭很難想像他會去主動干涉任何事,所以對外無論如何解釋,立他為王儲應該是阿比巴爾王單方面的決斷。
希蘭注意到他的父親喉結聳動,但一言不發,仿佛有話要對他說,最後又咽了回去,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息。或許對方原本只是想找個理由把這一時刻敷衍過去,但最後放棄了,或許他只是厭倦了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也滿口謊言。
老人的吐息里有一種苦味,可能是咀嚼過某種用來止咳的藥草,他知道父親的身體並不像傳聞中那麼差,但也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好。
「你還記得自己的十二歲生日嗎?」
「記得。」他說,「您把我趕出王宮一天,美其名曰'自由的禮物'。」
「你的每一個兄弟姐妹都有過同樣的經歷。」阿比巴爾王說,「十二歲生日時,我讓你們離開王宮,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真正的提爾——這座養育了你們的城市,回來後再將你們這一天的所見所聞講給我聽。大多數時候,我會聽到無盡的讚美,提爾是一座偉大的城市,在我的統治下欣欣向榮,百姓們生活富足……也有些經由他人授意,會含蓄地向我暗示自己的母族將商會t和家族土地管理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