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怒極反笑,手肘壓在椅子扶手上撐著,身子愜意地倚在一側。
「外面的人都說母親修的一副好禪心,現下瞧來,若是神佛如此,倒真真是……」
舌尖頂了頂齒尖,他略略一頓,斟酌出個還算合恰的詞來。
「荒唐。」
春珂站在他身後,從蕭瑜蘭說要讓沈瑞去和蕭明錦一併讀書時,她便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緊張地盯著二人。
生怕自己一個愰神,倆人就要手持那根簪子給彼此扎個泄氣。
沈瑞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扶手上的雕花,凹凸起伏的觸感叫他磨去了些許的煩躁。
方才眉眼處壓不住的那點兇惡,也好似隨著少年略一挑眉的功夫就消散了個乾淨,不過將說完的話,便仿佛同他這個人全然無關般。
沈瑞笑意盈盈地看著蕭瑜蘭,倒好像二人之間當真有些什麼可親近的境地般。
「母親既然有了這番安排,做兒子的又豈敢不聽,想來,這件事定然會有趣得狠。」
說罷,沈瑞哼笑了一聲,仿佛預想了些有意思的玩意兒般。
隨即便起身,姿態鬆散地拱手行禮道:「我乏了,要回去睡了,下月再來給母親問安。」
直至沈瑞的一腳踏出了院門,站在蕭瑜蘭身側的嬤嬤才輕聲道:「公主又何必與小公子使勁,小公子雖說頑劣了些,但到底還是明事理的。」
「皇兄傳了信來,說他與從前有些分辨。」蕭瑜蘭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今日瞧來,倒的確是有點意思。」
嬤嬤皺眉思索了片刻後道:「小公子今日倒的確同往常不同,也或許是在外面鬧了脾氣?」
蕭瑜蘭沒再說話,只是端起茶盞,輕輕用茶蓋拂去面上的浮茶,將要端到唇邊時,卻忽而想起沈瑞在茶盞里吐的葡萄籽。
即便不是同一個杯子,也夠叫她手上一頓。
蕭瑜蘭垂眼瞧了瞧杯子裡清透的茶湯,隨後故作若無其事般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變與不變,都不礙事,左右著中都人人都是顆棋子,鬧不出格子,便皆可照舊。
——
春璫將洗好的果子擱在沈瑞的手邊,見他沒反應,又輕聲撤了出去。
「公子怎麼了?從夫人那回來後便一直興致不高。」
春璫邊小聲說著,邊透過鏤空的窗扇看進去。
沈瑞仍是合著眼倚靠在軟枕上,眉頭輕蹙,手指煩躁地攪動著幔帳上的流蘇,幾乎要系成一連串的死結。
春璫見狀又將聲音壓低了些,面色凝重道:「可是今日夫人不願與公子相見?」
春珂有些拘謹地搓了搓手指,面上顯出幾分為難,她悄悄抬眼對上了春璫的目光,又飛快地垂下頭來坦白道:「夫人讓公子進宮同太子殿下一併讀書。」
「可是公子而今已是弱冠之年,夫人怎會忽然叫公子去同殿下一起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