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沈瑞領著蕭明錦一路穿過人群往離岸邊稍遠些的棚子的里去,行走間,蕭明錦還不忘轉身回頭看那幾個漁民,瞧見的卻只是新一輪的壓價。
依著棚子邊兒坐著兩個披著短布衫的壯漢,見他來了,話也不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瞧。
「我來見管夫人,勞煩通傳。」
緊著滿中都城去找,也就沈瑞這麼一個稱管湘君為管夫人的,那壯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將披在身上的短布衫扯下來,摔了摔上面的灰塵,重新穿好在身上。
蕭明錦見狀忙咽了咽口鼻,那壯漢瞧見了,意味不明地「嘿」笑了一聲,隨後站起身,掀開帘子道:「夫人在裡面,請吧。」
蕭明錦被那壯漢的目光和行動間鼓起的肌肉嚇了一跳,可瞬息的功夫又倔著勁兒似的挺直了腰背,他可是汴朝的儲君,還能叫一介草民嚇著不成?
蕭明錦方一踏進棚子,只覺得吵嚷的聲音、悶濕的氣味、飛揚的塵土一併向他涌了過來,帘子在他身後垂下,徹底隔絕了他與外面闊落天地的最後一丁點的連接。
五感一齊作用起來,卻叫他下意識地噤了聲。
雖然已經是白日了,可棚子裡還是四下亮著燭火,勞工們將運進來的貨物碼放整齊,為了避免受潮,大都墊了一層稻草,行走間不可避免地踢得四下橫飛。
時不時有人把著算盤帳冊,在棚子裡清點核對貨物。
呵罵聲、珠算聲、往來點帳聲交疊在了一起,湊成亂糟糟的一窩,沈瑞頭疼地更重了些,他微皺著眉,目光越過人群張望出去。
終於在一個支撐的木柱子下瞧見了管湘君,後者今日仍是仍是遮著斗笠,身旁跟著兩個掌柜模樣的男人,手中捧著帳冊同她交談。
蕭明錦還愣著神呢,一轉頭見沈瑞已經往前走了,忙抬腳跟了上去。
沈瑞同管湘君之間隔著一層紗幔會意地對視一眼後,沈瑞合手道:「管夫人安好。」
「沈公子安好,不知沈公子怎麼會到妾身這裡來?」
沈瑞將身側跟著的小銘記你往前推出一點道:「這是沈某族裡的弟弟,年紀尚小,不曾瞧見過商事,便領來叨擾管夫人一番了。」
他轉頭對著蕭明錦介紹道:「這是楚家現下的掌權人,楚大老爺的遺孀管夫人,中都城中最好的幾家金玉布料鋪子都是楚家的產業。」
蕭明錦自然也是聽說過管湘君的,女子掌家即便是滿汴朝地去尋,也是難有的,更不必說是有遺孀管著的這般大的家業。
母后每每提起楚老夫人同管湘君,神情中都帶有一絲欽佩,連帶著蕭明錦也曾幻想過這般巾幗是何等內外顯赫之態,卻不想頭一遭見面便是在這昏暗悶沉的棚子裡,兩人皆著布衣,隔著紗幔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