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頓時便冷笑道:「你也別白費氣力了,家主既然已經說了不見你, 那就決計不會更改注意,該不會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掌柜吧?留你一條命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不要再繼續糾纏了。」
史掌柜垂著頭沒個聲響,正在那僕役等不及要抬腳踢過去的時候, 他卻忽然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再抬起頭的時候滿臉都是陰毒之色。
他瞪著一雙泛紅的眼睛, 眼中的淚水還沒有乾淨, 但卻已經瞧不見方才那般可憐的樣子了。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算個什麼東西, 也輪得到你來對我落井下石,早晚有一天我東山再起的時候, 頭一個殺的就是你。」
那僕役明顯被他嚇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大約是因著被嚇到了的原因,頓時面上便顯出了幾分難堪:「你也不必放這些狠話,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只怕是江東境內都不會有人敢再用你了。」
越是說下去,心中便越是有了幾分底氣,他叉著腰揚眉道:「想要東山再起,你且等著下輩子吧。」
史掌柜沒再多跟他廢話,他多年行商,早就已經知道在這些商戶之中,利益可要比什麼忠誠都有用多了。
只要利益足夠多,自然會有人願意收留他。
那僕役為著出一口惡氣,還在他身後一聲接著一聲的嘲諷,但他卻只作沒聽見,他早晚有做上史家家主的一天,彼時這些個狗東西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出了史家的宅子,他也沒有多耽擱,立刻便沿著小巷鑽進了一個破舊的院子,瞧著四下無人,便從牆角的樹下挖出了一個罈子,從裡面掏出一包金銀來。
這些年他又何嘗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只是可惜了,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捧著那包銀子惆悵了片刻後,還是快速地將銀子揣進懷中,他必須今天就要離開江東城內,依著他對史德俊的了解,後者是個睚眥必報的,即便因為他今天出力扳倒了周管家,等到回過神來之後也未必就願意放過他。
所以他必須要在史德俊還沒將史家中的事情料理好之前,便先行離開。
他換了破爛以上,又裹著臉,裝作乞兒的樣子混出了城門,稍一走遠,他心中就安定了不少。
在路邊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裹在外面的破布脫了,露出裡面的粗布衣裳來,隨手將臉一抹,便沿途先找個客棧落腳,預備著等到明天一早便尋個小船離開這裡。
卻沒注意到樓下掌柜和夥計互相交換的眼神。
因著是逃命去的,他睡得並不安穩,夜半驚醒的時候卻忽然瞧見床邊站著一個人影,頓時什麼睏倦的意思都消散得一乾二淨。
還不等他出身,那人影便先扯著弓弦勒住了他的脖子,恍惚之間聽見那人狠聲笑道:「史掌柜,你背叛家主之時便應當想到眼下的境地。」
片刻後,瞧著已經了無生息了,那來料理人的才收了弓弦,掀開窗子飛身躍了出去。
夜色濃重,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