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熙摸不著頭腦,前世的這個時候他少年心性,拉著宣王聽戲、飲酒、在獵場上打馬同游,好不痛快。
與現在完全不同。
「小人才疏學淺……」樂熙話還沒說完,喬穆堯唇邊笑意不變,眸色微凝。
「若宣王不棄,到時小人就大膽胡言了。」
喬穆堯勾唇,樂家怎就教出了這般知情識趣的妙人。
兩人離得太近,喬穆堯忽地聞到一陣清淡的草藥香氣,顯然是從樂熙身上傳出的。
「文人好香,樂公子果然風雅,這杜衡香氣不俗。」
樂熙心中輕嘆,果然,見多識廣的宣王不喜歡張揚做派,他前生何其可笑。
「王爺謬讚了。」
喬穆堯眼見樂熙半垂著眸子,話語恭敬,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煩躁,鼻間嗅到的淡雅香氣非但不能緩解,反似撩動了心弦。
樂熙擋不住喬穆堯如有實質的目光,咽了咽口水,低聲道:「敢問王爺,畫作在哪裡」
「跟本王來。」
喬穆堯的背影高大偉岸,樂熙亦步亦趨地跟著,正如前世的許多次一樣。
可從容的步伐背後,是喬穆堯微蹙的眉心。
一個地方官的少爺,之前打探消息,現在的攀附之心也是昭然若揭,沒什麼值得上心的。
喬穆堯如是想,點點頭,一定是這樣的。
「這幅清卞隱居圖好是極好的,名家所作,境界深邃幽雅。先以淡墨勾皴,而後施濃墨,先用濕筆而後用焦墨,使得層次分明,增添了山石樹木的潤濕之感,技法多樣精湛。」
樂熙仰起頭,看著牆上的畫卷,眸光微閃,天家鬥爭真是豪橫,這樣的傑作也就當個工具送出來。
喬穆堯負手而立,餘光瞥了一眼樂熙,薄唇勾起涼薄的笑意:「倒是本王失策,看來樂公子極諳畫道,說得真是精闢。」
畫是好畫,送畫的人卻不是好意。
「不過,這畫與尋常的山水圖寧靜致遠不同。」樂熙的話還沒有說完,見喬穆堯周身散發出極強的壓迫感,樂熙眨了眨眼,屈膝跪下,「小人不敢講。」
「哦說說看,」喬穆堯露出頗感興趣的神色,「品畫而已,有何不可。」
「畫者內心對退隱和出仕十分矛盾,那扭曲的皺筆線條,跳躍的苔點,以及近樹上焦墨枯筆粗率的皴擦,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與煩燥的情緒。」
樂熙下了結論:「作為您凱旋的賀禮,這幅畫不合時宜。」
喬穆堯鳳眸微眯,聲音陡然一厲,凌冽的目光落在樂熙身上:「大膽,本王剛剛是不是說過,此話是太子所贈,非議尊上可是大罪。」
樂熙將頭低低地伏在地上。
第5章 用膳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