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尊之位空懸,自有能者繼上,他配不起這宏權重責,便拱手讓與他人。
此生僅剩一隅未了,便是沈凜。
他需歸還沈凜的兩世盛情,不然,他無法安息。
「許久未歸,不知那些孩子如何了,總覺還是沒照拂好他們。」柳敘白苦笑,沈凜見他有些思慮過度,便討了個由頭哄他開心,抬臂從後將柳敘白抱住,玩笑道:「還要怎的照拂?我可知琅環君從前總愛在課室之外窺我有未偷懶,這般關照還算不得貼心嗎?」
柳敘白話語中的淡淡惋惜,沈凜沒有體查到分毫。
「你原是知道的?」柳敘白回頭問道,滿臉都是驚喜與疑惑,「不仔細聽玄度授課,注意力都竟都飄到窗外了?」
「怪不得我,琅環君每次到訪,這風中都是千秋歲香。」沈凜討好一般的說道。
「屬狗的嗎?鼻子何時變得這般靈?」
「嗯,琅環君若說我屬狗,那我便是琅環君豢養的家犬,生生世世如影相隨。」
笑貌依在眼畔,沈凜撫摸著座椅的扶手,冰冷異常,沒有一絲溫度的殘留,他將身子緩躺放平,仿著柳敘白的模樣,望向那漆黑的夜空。
他在想什麼?是在憶神域?憶九闕城?還是憶這滿是劫苦的一生?
沈凜哀嘆,想來竟有些可笑,他與柳敘白朝夕相處,卻無法判斷他的內心所想所念,表象的平和已麻木了他本該有的感知。
他雖不希望柳敘白受傷,但卻需可恥的承認,柳敘白養傷靜臥時,他安心之至,空失諸力的柳敘白,何處也去不得,便像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每日靜候在此,等他伴他。
他似是為柳敘白專程打造了一間獨屬於他的牢籠,以他謂言的愛鑄成桎梏,將他困在原地。
身在其中的柳敘白,並未展露一絲不願,而是怡然自得在這躺椅上一坐便是一天,有時還會因等待久長而陷入沉睡,躺椅吱呀傳來的搖擺之聲,像是提前編築好的安神曲音,節點律奏與思緒同頻同調,將他帶入了深層的夢境之中。
他便這樣陪著,看著,然後撲落柳敘白膝頭伴他一同憩眠。
那一刻,他無限期望,柳敘白僅是一個普普通通凡人,非是神域尊上,亦非是九闕仙師,這樣,便不會將凸顯出自己的無為無能。
無能到連本就該有的信任都給不到。
他曾最是怕看到柳敘白哭,於太虛劍坪前,柳敘白因回憶往事而感到悲涼,他便已經心疼到幾近停擺,尋根問源,還飲了一夜的苦酒只為得曉真相替他分憂。但在北境,他卻對已重傷瀕死的柳敘白卻沒有露出絲毫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