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有的人生里,連一個真正愛他的人都沒有。
每個人都那麼輕而易舉又理所應當就得到親情愛情和友情,他費盡力氣,仍舊兩手空空。為何會這樣?為什麼沒有人愛他?連小貓小狗都有人關愛,他卻沒有。
唯一能解釋這一切的,就是他不值。既沒有作為人的價值,也無法給任何人帶來幸福,更無法擺脫人性里的懦弱無用和貪婪卑劣。他先是推開萬荔,現在又趕走張逐,他不值得任何人愛,落得這般下場也是活該。此時他只能蜷縮在屋子裡,連門都出不去,夜夜靠酒精入睡,更印證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
人活著的意義變成垃圾存在的意義。
垃圾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垃圾沒有存在的意義。它們之所以存在,是物品價值被利用榨取乾淨後,剩下的無用殘餘,是不得不花功夫去處理的一部分。理想的情況下,大家都希望這世界乾乾淨淨,沒有垃圾。
電話響起來,打斷周明赫在時間回溯里的暢遊。一直響了好多聲,他恍若驚醒般連滾帶爬地挪過去,抓住手機:「張,張逐,哥,你在哪兒?」
對面愣了愣,聽筒里是一個試探的女聲:「……您好,請問您是周明赫先生嗎?」
他咽下一口唾沫,喉嚨發出「呃」的聲音。
「我是體檢中心的。您之前預約了今天的體檢,看您到時間還沒過來,我打電話問問您是晚點過來,還是需要我重新幫您預約時間?」
周明赫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聲音嘶啞:「不用了。」
「您是今天過不來了是嗎?」
「我說不用,我不體檢了。」
聽他這麼說,對面有點著急,趕緊解釋:「可是您已經購買體檢服務了,這個不能退費,您什麼時候方便再來就行。」
「不用退。」周明赫很無力,連多解釋兩句的力氣都沒有,「可以掛了嗎?」
牽扯到費用問題,對方不敢把他這話當真,遲疑幾秒,換了個話術:「……這樣啊,您今天沒空,我幫您預約了下周同樣的時間,到時候我再聯繫您。再見,祝您生活愉快!」
掛了電話,周明赫扔開手機。他沒辦法去體檢,他連出門都做不到。那天追張逐追到十字路口,回來之後,他就不敢出去了。他寧可呆在自己靜止的世界裡,活在過去,雖然痛苦,卻也安全,至少不會再失去。
至於體檢,那已經不重要了。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已經痛到麻木,還是已經和那疼痛共存,反正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感受遲鈍,只要不去想,頭痛也沒有多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