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的痛雖不再那麼折磨他,心裡的痛楚卻絲毫沒有減少。
他不知道張逐去了哪兒,也聯繫不上,如果張逐一直不聯繫他,那麼他就會徹徹底底失去對方。分明是他用那麼激烈的方式把人給趕走的,此時卻妄想他回來。
張逐走得那麼乾脆,想必不會再回來了。這裡沒有任何值得他回來的,有的只是一個永遠向他索取的人。說不定他早就想走,早就想甩掉自己這個累贅,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
腳邊的酒瓶倒了一地,周明赫也醉得控制不住自己往下滑。他抓起手邊還剩的半瓶酒,踉踉蹌蹌往臥室走去。已經停止了供暖,但氣溫並未上升,房子裡凍得跟冰窖一樣。如果他在客廳醉倒,一覺醒來,他肯定會生病。
縮在被窩裡,周明赫偏頭對著瓶口喝,仿佛要把自己醉死過去。他昏昏沉沉地想,他希望自己這一覺睡下就不要再醒來了。又覺得可笑,明明連死都不怕,卻還在擔心在客廳睡著會凍感冒。
手機又在客廳響起來,他已經快要沉睡,不想去接。奈何那聲音響個不停,一遍又一遍。響到第三遍時,那種執著的勁兒,讓周明赫想到張逐。
他再起來接了,是房東。
房東不太高興地告訴他該交房租了,已經逾期好幾天。他信息不回,電話也不回,問他到底在做什麼。
周明赫按著太陽穴,儘量口齒清晰地商量:「我可以明天再給您轉錢嗎?這會兒不太方便。」
房東咄咄逼人的:「今天就已經是逾期第五天了。我們合同條款約定逾期超過五天就要交滯納金,超過十天我就有權無條件收回房屋。轉個錢有多費事?我給你打電話的時間夠你轉個十回八回了。要不是看在你之前一直都準時,我才懶得跟你廢話。」
周明赫咽了咽唾沫。
「今天就轉啊,都挺忙的,我也沒空天天催你。」說完房東掛了電話。
話說到這份上,周明赫只好撐著個昏沉的頭,打開銀行帳戶,對了好幾遍數字,將房租轉過去。
轉完看著帳戶里所剩無幾的餘額,竟然什麼感覺都沒有。既沒有失去生活來源的焦慮感,也不想等著點餘額花完他會怎樣。只是有點後悔之前交給體檢中心那筆錢,單純作為生活費的話,那幾千元錢也夠吃喝兩個月的。
再躺回床上時,他又覺得很諷刺。他已經一無所有,人生已然變成了狗屎,多兩個月和少兩個月又有什麼區別,除了多兩個月讓這狗屎人生變得更長一些,發酵得更臭一些,讓他更沒有留戀一些。
只有喝醉很好,睡著也很好,只有這樣,他才能短暫逃避那種心中的陰霾和絕望。
醒來和睡去之間已經沒有了界限,對時間的流逝也完全失去了知覺。無論蜷在沙發,還是縮在床上,還能看見光影明暗的交替,印證著日子不斷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