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擅長處理這樣的情況,他的性子過於鋒利,養出了一個性子同樣驕傲鋒利的兒子。
顧矜芒五歲之前還會哭,後邊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哭過,以至於他面對這樣小滿脆弱易折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靜靜地等了許久,見小滿終於收起了眼淚,才慢條斯理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是否有想過,為什麼背後可能包含著更令你心碎的答案,有時候,漠視一切傷害源,才是保護自己的正確方法。」
他這樣說完,就很體貼地將視線轉到了車窗外。
和「爸爸」約在了一家雅致的咖啡廳,咖啡廳是原木色調的,和顧家的別墅很像,門口掛著銀色的風鈴,推門的時候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門旁有個很大的牛皮紙簍,放了各種顏色的雨傘,那是客人留下的雨傘。
顧潮先走進去,後手給小滿撐著門。
可能因為下雨,咖啡廳的生意並不好,杏色的牆面貼著很多愛心形狀的紙條,空氣中咖啡豆的味道經過加熱之後變得濃郁,三三兩兩的客人輕聲交談著,最格格不入的是坐在角落處的男人。小滿曾在漆黑的夜裡見過他,打從心裡感到反感厭惡,那時候男人穿著邋遢的工衣,臉色鐵青地朝著女人揮拳。
今天的他特意做了形象管理,穿著整潔的襯衫,可襯衫和他那種暴戾的氣質並不相符,就有種猴子穿上皇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覺,他的眼袋依舊很深,透出濃濃的疲憊感,襯衫是白色的,就襯得皮膚愈發黝黑,放在桌面的手指交握著,小滿能看到指縫中骯髒的污泥,明明很遠,但他就是很挑剔地看見了,擰起了秀美的眉頭。
「小滿,往這邊來。」
顧潮跟他說話,領著他往前走。
撲通撲通,小滿能聽見自己愈發清晰的心跳聲,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從他的胸膛跳出來,他在心裡咆哮著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他,誰都可以,但求求了,不要讓我的爸爸是個這樣的人,可他的哀求從來都沒人聽見,就像他小時候祈求自己的腿腳變好,沒人聽見。
顧潮帶著他走向了那個男人,兩人在那張桌子落座,小滿的一顆心都沉了下去,變得空空蕩蕩。
如果男人是他的父親,那個女人又會是他的誰呢?
是媽媽,是媽媽,是媽媽。
小滿的人生總是充滿了上天饋贈的驚喜和驚嚇,他今天打開衣櫃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決定,他要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讓所謂的「爸爸」後悔,讓這對冷血的夫妻後悔,他可能還會用尖酸的語氣去譏諷他們,讓他們顏面掃地,有多遠就滾多遠。
可是媽媽好像沒有錯。
媽媽已經受到了懲罰,他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