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水缸,舀水的馬勺,叫火更旺的風箱,小到蒸饃時塞在鍋蓋邊用麥草扎的草圈,防漏氣的,以及刮鍋鏟鏟,用鞭麻做的洗鍋刷刷,專門擦絲的鐵鑔鑔(chǎ),或者是大海碗、蒸籠等。
甚至還有小壺清油、一葫蘆醋、一罐醬油、豬油半瓦罐,黑糖塊一碗,比她們自己備的要齊全得多了。
這也讓來的女人又開始扯頭花,到底誰先開始教,這才有了陳嬸的一番話,等她說話,喋喋不休鬧到快開始揭短的才停了下來。
勝出的是灣里最壯的喜姐,她一條胳膊抵人家兩條粗,要知道灣里女人大多長得很壯實,幾乎少有太瘦弱的。她身上跟套了兩個人一樣,又高又壯,感覺一拳頭都能打飛個漢子,由她先出面,女人們半點意見沒有。
更要緊的是,她曬的紅薯干就是比別人的要好。
曬紅薯干是灣里秋天收了紅薯後的保留項目,這個紅薯干不是後世可以直接往嘴裡塞,又甜又糯的,更準確來說,是紅薯片。
將收來的紅薯,囫圇洗上一片,放到礤床子上,手抵著紅薯往上頭的鐵片一擦,出來一塊完整的紅薯片。
然後攤在有瓦片的屋頂上,又或是大石頭上晾乾,曬乾了後再放進石磨磨成紅薯面,摻了做饃饃吃。
喜姐的紅薯干曬的是又厚實又平整,她將法子一一說了,如何擦片能厚薄均勻,曬在哪最合適。
當然這法子大伙都會,她今兒個想教點旁的,「紅薯棗學不學,都說俺紅薯干曬的好,可俺的紅薯棗曬出來才最好嘞。」
啥叫紅薯棗,姜青禾戳了戳旁邊的宋大花,她手里轉著撥吊,羊毛一圈圈纏繞成線,想了想說:「那個小的紅薯颳了皮,上鍋煮熟,晾在外頭,熟透了甜軟得很。」
「這裡俺沒咋見過,俺在鎮上過活的時候,有人家掛在屋檐下頭一串串的,瞧著曬的那軟,好吃著嘞。」
姜青禾聽明白了,合著這紅薯棗才是後世那種紅薯干,她去年沒有紅薯,也不曉得大伙有沒有做過。
問就是沒有,基本上少有人家費時費力就為了搞口好吃的,那紅薯小是小了點,可切成片不照樣能磨出幾斤紅薯面來。
但今年屬實日子好過了,前頭稻子新換了那麼多麥子和其他雜糧,麥子又大豐收,還有各種糧食,十幾口人也能撐到明年五六月。
當即有婦人手上紡羊毛線的活沒停,嘴上先道:「學點吧學點,今年叫家裡大伙也享點口福嘛,老是吃些饃饃、散飯的,人都吃生厭了。」
「那就來唄,削皮削皮,俺活這麼幾十年,只十來年前吃過一次紅薯棗,那味俺記不得就記得是真軟和阿,」上了年紀的婆子回憶,這才發現,一輩子快過到頭了,竟是啥福也沒有享過,連吃過點好的,都是從旁人手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