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陸陸續續到了, 書吏便見到還穿著圍布,手上沾著染料的幾個人, 還有急匆匆跑來, 羊毛線團還繞在手上, 那撥吊緊握不放, 以及最正常背著鋤頭跑來, 褲腳的土一直往下落。
老書吏細細瞅了又瞅,他瞧這些人雖然不說話, 只是憨笑, 但明顯精神奕奕, 臉頰長了些許肉。
小吏提著只羊毛筆, 蘸了點墨水後, 抬起頭盤問大家,「在這過得咋樣, 吃得飽不?都有安排你們做了啥活?」
「咋不好嘞,比俺們之前在外頭討生活, 動輒被東家打罵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土長還給俺們房子住。」
「吃的也好,能吃飽,幹活也不壓著大夥白干,會給些銀錢。」
他們並不是極力美化,說的都是實話,一個個眼神里都透露著滿足,畢竟能吃飽穿暖的日子,那還有什麼可挑的理。
老書吏摸著下巴點點頭,他們這從更大的上前莊過來,他們那領了好些流民,吃的黑面饃饃,啥髒活累活都給他們干,這裡倒算是好點的。
「還有娃呢?」有一個書吏問。
那墨斗還背著身上的孫木匠上前說:「回官爺,娃在童學裡玩呢。」
「童學是啥?俺記得你們這就只有社學吧,」老書吏回想著十年前的事情,難為他還記得些。
「書吏你們可以去瞅一眼,」土長邀請他們去看了。
三個書吏這才走進了春山灣裡頭,聽到社學的朗朗讀書聲,看到把式學堂里有女人坐在織布機前,另一群女人就圍過去聽她在那裡說,然後一個個輪流上手。
走過的那一段路,家家戶戶院子母雞帶著小雞刨開土層啄食,豬圈裡的豬一頭接著一頭在呼嚕嚕拱食,院子裡栽了豆,種了樹。
樹種一路延伸到童學,那地里的苗一派生機勃勃,童學裡充滿著歡聲笑語。
書吏們隔著門縫看了很久,最後欣慰地從染坊里轉出來,卻滿腦子在琢磨,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地方,看著破敗和貧瘠,可大夥的精神頭不是一般的高漲。
最後一群人坐在辦事房子的長桌子旁,書吏坐一排,土長跟姜青禾還有陳老爺子坐另一排。
老書吏先開口,「你們灣里俺們已經轉過了,該寫的該說的都寫了,要跟鎮長說的俺們會說的。」
「那這會兒就是地丁的問題了,你們這邊的畝數俺們都看過了,到時候會挑個百來畝丈量,要是相差的不多,按你們這個來,」老書吏取來一本厚厚的冊子,上下翻看了會兒,邊翻邊說:「今年是真不能少一個子,上頭查得嚴,你們別叫俺們為難。」
「那當然不會叫官爺你們為難,各家各戶的俺們錢數全都收齊了,」土長帶著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