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父皇稍坐歇息,待兒臣叫他出來請安。」太子看院中有藤椅,建議道。
「不必,朕同你一起進去。」皇帝來並不只是好奇心發作,他要看的也不是粉飾太平。
「聽奴才說他都三四天米水未進了,屋子也捂著,恐怕不雅。」太子為難道,三四天不通風的屋子,估計都臭了,更重要的是周煄現在這般情形,別說出什麼糊塗話來才好。
「囉嗦~叫門吧。」皇帝撇了一眼,並未改變主意。
自有奴才上前叫門,敲門聲越來越大,門板都開始顫動里,裡面還是沒有回聲,太子臉色一變,道:「別是暈在裡面了?來人,撞門!」
太子護著皇帝後退,侍衛蓄積著力氣一腳踹上去,沒想到侍衛一個踉蹌,差點兒摔進去。門只有一個木質插銷固定著,就那麼個意思,周煄是主子,他不讓進,奴才們就不敢進。侍衛力氣落空,差點兒把腰給閃了。
侍衛側身讓路,皇帝一馬當先走了進去,太子隨即跟進去,兩人卻都在門口停了下來,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震撼了。
屋中沒有想像的腌臢氣味,反倒染著淡淡的花香,屋子裡燈火通明,蠟燭擺滿了桌椅高台,照的比院外還明亮,更顯眼的是滿屋子的懸掛的畫像。
門口擺著的屏風是海棠春睡繡圖,在鮮艷的海棠花下有一個少年收執書卷,微微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軟榻旁邊有一個大魚缸,他的左手袖子垂到魚缸里,有錦鯉圍在袖子旁邊。色彩鮮明,光線靚麗,仿若面前真的有這麼一個慵懶小憩的少你。這就是周煄親自畫了底稿,請湘繡大家繡制的屏風,本是送給周熾的驚喜禮物。
旁邊還掛著兩幅巨大的周熾全身畫像,不像他本身的孩童身量,反而像個少年人,就像周熾曾經希望的那樣,像正常人一樣長大長高。一張是綠衣吹笛圖,一張是臨桌揮毫圖,都有周熾最愛的海棠花入畫,那張臨桌揮毫圖上,少年抬頭微笑,好似邀請你和他一起執筆。便是不懂畫的人,也能看出這畫上濃濃的情義。
太子走在後面,揮手讓跟著的奴才不要進來,這樣的心意,還是不要讓外人窺見的好,皇帝他沒辦法拒絕,別人就別進來添亂了。
魏忠帶頭麻溜退下,和太子身邊的首席大太監尹內守在房門口,並把識趣的房門關上。
皇帝和太子繞過屏風,入目的就是一副兄妹玩樂圖,在臨湖的亭子裡,兩個少年在下棋,一個少女在旁邊繡花,下棋的少年明顯想悔棋,正被另個人人拿書敲頭,少女手裡拿著繡繃,掩口嬌笑。這幅圖卻是西洋畫法,散發出濃烈的油彩氣味,形象栩栩如生,仿若發生在眼前。
再往裡面走,旁邊掛著許多圖,有西洋畫法的,也有傳統白描,無一例外主角都是同一個少年。皇帝和太子心裡明白,這就是恭郡王府的老二,名喚周熾,剛剛去世。
皇帝和太子是在一副巨大的畫像下找到周煄的,畫紙被釘在牆上,旁邊還立著椅子,看樣子周煄是踩在椅子上畫畫的,旁邊還散落著各色筆墨顏料。畫上畫的是周煄和另個一少年在打鬧,可是少年的模樣看不清,周熾就在一旁披著松鶴披風眉眼含笑得看著他們。畫顯然是沒有畫完的,那個和周煄打鬧的少年臉龐沒有畫出來,周圍燦爛的海棠花只勾勒出大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