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栩便又問:「那陳文琅呢?」
殷無崢神色如舊,平靜道:「還在審,他定然知道宋承觀的下落。」
鳳栩「哦」了一聲,神色看似也沒什麼變化,但清瘦的指尖卻在輕顫,甚至不受控地碾碎了一朵海棠,鮮紅的汁液將指尖沁染上艷色,而他猶不知曉般,目光發空,不知望著哪處虛無之境。
片刻後,鳳栩輕如雲霧般地問:「你今日不走了?」
殷無崢動作一頓,他並未抬頭,只「嗯」一聲當做回應。
房中霎時陷入寂然,唯有鳳栩愈發不受控的喘息聲漸漸清晰,他掌心裡攥著那朵碎掉的花,忽地——鳳栩驟然起身往內室走去。
他腳步愈發匆忙,稱得上是急不可耐地翻出了一個小瓷瓶,從中取出一顆猩紅的藥丸,正待送人口中,手腕卻驀地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死死鉗住。
「殷無崢?」鳳栩聲音發顫。
而那隻手的主人堅決且不容反抗地從他手中拿走了那顆藥,又奪走了瓷瓶,鳳栩抗拒的力道微弱如蚍蜉撼樹,只能眼睜睜看著殷無崢將那顆藥丸重新放回瓷瓶中,並沒有還給他的意思。
鳳栩忽地失了力氣般跌坐在地上,從今日殷無崢寸步不離淨麟宮時,他便已經有所猜測,而如今所有的猜想都已成了毋庸置疑的現實——殷無崢要他戒斷長醉歡。
他看著殷無崢將那白瓷瓶放回了擺放銅鏡案幾的抽屜里,而後又將地上的鳳栩橫抱起來回到榻上去,他在鳳栩耳邊輕聲說,「別怕,會給你的。」
鳳栩渾身上下都顫得不成樣子,哪怕長醉歡還並未發作到難以忍受的狀態,可他實在害怕,那是能將筋骨拆分剝皮刮肉的痛苦,他開口,近乎央求:「不…我不想,還給我吧。」
「好。」殷無崢卻答應了。
鳳栩一怔。
殷無崢輕輕吻在他臉頰,低聲說:「熬過今日就還給你,十二個時辰而已,阿栩,你能做到的,對麼?」
他的聲音那樣低緩輕柔,咫尺間仿若情人的輕語呢喃,卻將鳳栩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泯滅。
鳳栩不知長醉歡的癮要多久才能緩解,但有一次孫善喜足足拖了一整日才將陳文琅找來,鳳栩也在那一日裡死了一次又一次。
「不,不…」鳳栩不住地搖頭,還試圖從殷無崢的桎梏中掙脫,「我做不到,殷無崢…別逼我,放開,放開!」
等待痛苦來臨就已經讓鳳栩失態崩潰,他的聲音中含了哭腔與畏懼,連刑獄中的酷刑都忍受過來的鳳栩卻因長醉歡而驚恐至此,殷無崢默不作聲地將他環緊,鳳栩的每一聲都如鈍刀落在心口研磨,他也好疼,卻不及鳳栩所承受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