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靠在陽台半人高的外牆上,戴著耳機,拎著筆勾英語完形填空的答案。
肩膀寬闊,撐起了T恤,但風吹過,寬大衣擺下隱約的線條又顯出少年的瘦削。
陶琢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單宇開始打呼。
鼾聲很輕微,但喬原棋還是被吵得受不了,罵了聲「操」,從上鋪扔下一個枕頭蓋在單宇臉上。
陶琢失笑,不再看嚴喻,自己鑽進被子,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陶琢在一中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三點一線,稀鬆平常,除了因為要面對一群學霸壓力陡然增大,和他在從前的學校沒什麼區別。
陶琢性格好,溫柔和善,愛笑,人又長得好看,很快和五班的同學打成一片。
只有嚴喻除外。
嚴喻是一座真正的亞熱帶冰山,永遠惜字如金,能用行動解決的問題絕不開口,能用兩個字回答的絕不用三個字,更不會主動和任何人說話。
「我覺得喻哥這樣挺好的,」單宇如此評價,同時轉過來敲了敲嚴喻桌面,「喻哥,昨天的數學練習卷借一下,有幾題不會。數——學——」
嚴喻戴著耳機聽不見,餘光掃到有動靜才抬頭看單宇。
他應該是對單宇愛抄嗟來之答案的陋習瞭然於心,通過口型判斷了一下對方需要的學科,然後從書桌里準確摸出那張數學試卷,不發一言地遞了過去。
陶琢正在低頭補課,算電子在磁場裡轉圈,旁觀了整個流程,覺得好玩,一邊笑一邊在試卷上飛快寫完證明。
上課鈴響了,嚴喻無動於衷,還在寫化學有機。
直到語文老師走進教室,才摘了耳機放在桌上。
和所有重點班的學生一樣,一中尖子們擅長一心多用,語文和英語課上,大部分時間是老師在講台上講,下面的人在筆走蛇地做題。
嚴喻就是這種典型,語文高考必刷題攤開來擺在左邊,古漢語常用字字典攤開來擺在右邊,一副正在研究文言文翻譯的認真模樣,實際上化學試卷壓在下面,他在草稿紙上畫苯和苯的同系物。
陶琢也在干別的,繼續研究他的電磁綜合,被電子運動軌跡折磨得死去活來,一時間有些忘我,忽略了應付胖丁的表面工作。
語文老師體型偏胖,臉圓圓,眼睛也圓圓,教的還是語文這種念經催眠的課,因而得了個外號叫胖丁。
單宇忽然往後一靠,撞了下陶琢桌子:「別寫了,沒人聽課,胖丁不爽了,要點人了。」
「臥槽,」陶琢掃了胖丁一眼,不慎與之四目相對,瞬間警鈴大作,連忙翻開語文練習卷,「她講哪了?」
「陶琢!」胖丁果然說,「你分析一下這道內容概括題,為什麼選C?」
陶琢站起來,同時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個選項,什麼藝術創作過程,人的主體客體,相對性與同一性……不讀原題完全無法分析,頓時心如死灰。
這時卻感到撐在桌上的手腕被從右邊伸來的筆不輕不重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