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個人的行為與目的矛盾,那就是在掩藏自己的真實意圖,但如果是一群人……
謝神筠接過來屈指在刀背上彈了一下,又對著燭火觀察刀鋒,說:「是把殺人刀。」
刀鋒現出一線雪亮,這刀輕薄,最適合刺殺時用。
朝廷對鐵器管控嚴格,制刀的也只能是軍匠,這樣一柄精鐵絕非普通鋪子能打造。
謝神筠道,「如果那些刺客不是同一批人的手筆呢?」
這批刺客的行為前後矛盾,根本說不通,除非這裡面還藏著其他目的。
阿煙若有所思:「娘子是說,刺客里混進了別的人?」
「這就不好說了。」謝神筠放下鐵鉤,讓人收走。
阿煙抿唇道:「這局當真精妙。」
她眼中結冰,霎時便沖淡了面上的稚氣。
俞辛鴻說把人藏在孤山寺,謝神筠縱有懷疑也必定會走這一趟。再來俞辛鴻今夜已經被刺身亡,即便要找幕後之人也無跡可尋。倘若這鉤上是見血封喉的毒,謝神筠此刻就該遇刺身亡了。
「會不會是——?」阿煙比了一個六。
「問問不就知道了。」謝神筠道。
婢子端藥進來,沖淡了緊繃的氣氛,謝神筠看著窗外楓林池景,像是才想起來,「沈霜野走了?」
瞿星橋守在梁園,沒見到沈霜野。阿煙忙著去接煎好的藥,嘴上沒停:「走了。」又小聲抱怨了一句,「還順走了一匹馬。」
「一匹馬而已,」謝神筠吹著熱氣,眉間綴點天真,像是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的敗家子,「侯爺於我有相救之恩,算上驛館那次,也算救了我兩回了。」
她加重語氣,不知道是在說服誰,「該好好謝謝人家。」
說完似乎覺得不對,又問:「哪匹?」
阿煙嘟著嘴,說:「就咱園裡最金貴的那朵牡丹花。」
梁園遍植牡丹,都是從洛陽移栽過來的珍品,春時百花吐艷,貴為長安一絕。但自謝神筠住進梁園起,旁人便難以窺見這長安奇絕的艷色。
但阿煙口中的牡丹花卻是前些年皇后賞給謝神筠的一匹小馬駒。那馬顏色生得好,通體玉白,養在園裡時禍害了不少牡丹花。
謝神筠給它起了個應景的名兒,就叫白牡丹。
杜織雲納罕:「白牡丹肯跟定遠候走?它不是除了娘子之外不愛旁人近身的嗎?」
「它喜歡白牡丹麼。」謝神筠頓了頓,將藥一飲而盡,末了擦著唇角道,「別牽回來了,叫定遠侯替我養些時日吧,等明年這園裡牡丹的花期過了,再叫他還。」
星月皆隱,沈霜野臨走前順下了梁園一盞風燈,還借走了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