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掛好自己的吊床,扯了扯繩子確保結實,隨手接過鑰匙,放進褲子口袋。
這是一間位於甲板之下的艙室,頂上擁有一個能望見夜空的通風口,連接著出入的爬梯,潮濕夜風從上方湧進來,四個吊床各自不近不遠地懸著,角落裡堆著酒桶和索具。相連的廁所剛剛用煮沸的酒液清潔完畢,裡面傳來濃郁的酒氣,和一點點薄荷牙粉的味道。
「這是個不錯的活兒,坐在那裡聊聊天,喝喝酒,冬天日曬的滋味像女人的被窩。一般來說,看守貨艙這種好事可不會留給新人。」
圓臉男人爬上艾格對面的吊床。他叫凱里,因為同艙室的船員接觸過橫死於疫病的屍體,深覺晦氣,剛剛換到了這個新艙室。
巧合的是,他還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在那個他們剛剛爬上船的早上。
「誰叫你們有一個好鄰居呢,一位船醫鄰居。」
凱里把自己摔進吊床。
「那老頭能夠請求到船長親自的安排,上一任船醫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我聽人說,你們那小島一座教堂都沒有,窮得連海鳥都不樂意在岸邊歇腳,卻能出來一個本事不錯的船醫,真稀奇。」
他嘴上這麼說著,神色卻興致缺缺,他懶得連人人都好奇的船尾儲水艙都沒去多看一眼。
「不過我現在看到什麼都不會驚訝了,還有什麼事情能嚇唬到潘多拉號上的水手呢?除非我們的船醫老頭能像水艙里那東西一樣,長出一條魚尾巴。」
艾格和伊登借著船長口令,混入了貨艙看守者的隊伍。
像凱里所說,這是個不錯的活兒,輕鬆,安全,不需要與太多人打交道。
這原本是個不錯的活兒,如果沒有恰巧被調配去看守人魚所在的水艙,輪到的還是夜崗。
伊登面色發苦,自小長在海邊,誰還沒聽過點關於人魚的傳說呢。他就是從小被人魚的故事嚇唬到大的,他所知的故事裡,人魚嘴藏獠牙,邪惡血腥,吃男人吃女人,還吃小孩,尤其喜歡吃他這種個高體壯的年輕人。
更何況,那條活生生的人魚還看了他一眼,漫長的一眼!
「如果我們的船醫長出一條魚尾巴。」他順著凱里的話想像,「如果是醫生的樣子……那至少看上去會慈祥一點,不那麼可怕。」
「嘿。」凱里笑了,「『人魚邪惡派』,和克里森一樣。」
克里森便是他們另一個室友了,那天早上遇見的三人之一,那個覺得他倆面孔陌生的棕皮膚高個子,現在他們成為了睡覺時翻個身都能看見彼此面孔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