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那道肩膀,注視著那截側臉,等面前的人抬起眼皮來,他就注視起了那雙深綠色的眼睛。
「咒術失敗在開頭,它告訴了我有且僅有的一種情況——這滴血液的主人身上已經有了一個更強大的詛咒。」
話音逐字落地,夜色里的綠眼睛在平靜回視。
那是一種牢固而可信的平靜。
他紅色的髮絲、捲起的袖角、凌亂的衣領、未曾好好扣系的襯衫,每一個細微處都在橫七豎八、隨風動盪,但沒人會懷疑那雙綠眼睛裡的平靜。
「詛咒。」巫師緩慢念出這個詞,用他來自異域的神秘腔調。
「你身上的詛咒——不是色.欲,我知道,你聞過我的催情香料,你辨認出了那種香料的異常……你知道詛咒是以人血作引,知道背負詛咒後某種東西將會致命,知道死於詛咒的屍體會不成人形。你知道那是什麼。」
「腦中的噩夢,眼前的幻境,耳邊的囈語——那感受追逐著你——」
他問:「那是什麼?」
「一直以來,你在抵禦的是什麼?每個血肉之軀都無法躲避的種種感受與欲望里,對你來說,什麼是致命的?」
隔著五步之遠的距離,巫師端詳著眼前這座平靜的血肉之軀。
那人紅髮,碧眼,脊背筆直,一言不發的側臉是優美起伏的雪色,讓人想到很遠很遠處,寧靜岸島上永遠連著天際線的雪山疊嶂。若曾有故事描繪這樣一個古老家族後裔的英俊與無畏,也該是吟遊詩人傳唱的爛漫歌謠,而非巫師口中的神秘怪譚。
巫師在猶豫。
「那詛咒……會讓你變成什麼?」
他猶豫,又不停試探地:「那詛咒——已經讓加蘭海姆變成了什麼?」
他像是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大概——我想,大概是你們海上的東西……海上的東西……一條游魚?一隻海鷗?不,不應該,那麼多人,一整個島嶼,不該是活物,沒有詛咒能有這麼大的力量……一塊礁石?一叢海藻?」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直直望去了船長室的方向。
「一株……紅珊瑚?」
第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