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是甘冽雪松一樣的氣味,很淡,之前就聞到過,只是偶爾被血腥鐵鏽味掩蓋,如今想來,或許是某種安神藥熏的味道。
周遭昏暗,這點幽遠的氣息便沁入鼻尖,讓人莫名想起連綿的雪山。
那種不太自在的感覺又來了。
宣榕以己度人,再加上每次耶律堯與她相碰,都是虛圈手腕,虛攬肩腰,一觸即分,還以為他也不喜與人親密接觸,便解釋道:「放心,我只是不甚碰了下你眼皮,沒有……」
耶律堯尋著方才火匣跌落之聲,踱步到桌邊,準確無誤地拾起那四方小匣,火焰重燃,卻見火光里,少女膚白若瓷,眸光流轉,卻咬了咬下唇,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耶律堯眉梢一挑,來了興致:「沒有什麼?」
年少慕艾的豆蔻之年,宣榕纏綿病榻,後來出京遊歷,凡塵人世洶湧襲來,自顧不暇。再後來,就算望都青年才俊有愛慕之意,也多礙於她身份地位,不敢直面唐突。
所以宣榕對於這塊確實白紙一張,生怕冒犯了人,糾結片刻,方才心一橫道:「沒有碰你耳朵。」
她答得理直氣壯,耶律堯一時啼笑皆非,自然猜到這也是溫符提點的,明知故問道:「耳朵又怎麼了?」
宣榕撇開臉道:「你家鄉風俗你自己清楚。」
耶律堯懶洋洋應道:「是是是,不過溫先生沒跟你說過,就算觸碰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別反覆上下其手,最後又賴帳就行。」
宣榕大為窘迫,悶聲不語,率先開門喚人:「溫師叔,針都取了,您要再來把個脈問個診嗎?」
繞過走廊就是花海,就見溫符倚入花叢。
鬼谷弟子八成都是掌門人撿回的孤兒,溫師叔也不例外,他娘胎里帶病,白髮白眉,四五歲時都不會說話,自然被丟在了荒郊野嶺,聽說被撿到時,手裡還捧著幾株花在啃,可謂性子從小古怪到大。
溫符侍弄著他那些艷麗鮮花,好久才道:「我的斑斕蟲死了三十二只。臨死前還毒死了快四十株花。絨花兒,下次不要隨便撿人回家。」
宣榕生怕他會說「下次不要再來」,聞言鬆了口氣,雙手合十,賣乖道:「治病救人嘛,難免有損耗。煩請師叔明兒讓夥計謄寫夭亡的花種,我讓人多送幾盆來賠罪。」
溫符勉強接受,指名道姓:「不用多,我要那株嵌絲御衣黃。」
宣榕含笑應是。
溫符又抬指隔空點了點耶律堯,沒甚表情道:「日後每天來一次,給你施針壓一壓,讓毒發的間隔長一些。另外不能再用蠱蟲控獸惑人了,你應該心裡有數,至少一年沒用了,怎麼近來頻繁使用,不惜命者神仙也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