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著你身旁缺個伴兒……」江臨言懶洋洋地歪在椅上。
「我?」宋訣陵冷哼一聲。
「怎麼?要說你不缺啊?你甭同我扯什麼你有欒姓二人作陪,身邊還養了一小孩兒。那般早早便劃定尊卑地位的,那叫伺候!」
宋訣陵低笑起來:「您想給我肩頭拴上個累贅便直說嘛!——您不是清楚那季徯秩如今渾身破綻是因著什麼嗎?」
「這一輩子,你將自個兒用銅牆鐵壁裹成金湯,你求什麼?等大仇報完,扶我入九重天,你還剩什麼?」江臨言輕揚摺扇,「你在心中裝下宋謝江魏四姓,餘下皆是荒蕪!」
宋訣陵不以為意:「荒?我小肚雞腸,裝四個姓便已滿了!」
「滿了,你捫心自問究竟是空蕩蕩的還是滿得撐的——阿陵,這些道理你恐怕比我還要明白,我也就不再給你添堵了。」江臨言說,「再問你一句,你把謝家那事兒扯出來做何?」
「我要那些個心裡有鬼的大官兒,親手把我趕出這繾都。」宋訣陵道。
「阿陵,你聰明,但你沒可能步步算對。」江臨言推椅起身,說,「你離了繾都也回不去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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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汜,你進來。」江臨言前腳剛走,宋訣陵便沖外頭喊了一聲,待那人單膝跪到跟前,他才又道,「先去查查顏鶴知的喜好,再…」
吱呀一聲,屋門被推開條縫,隨即探進個圓滾滾的腦袋。
「公子!那季侯爺找!」欒壹嘴裡叼著只蟹腿,含糊地說。
欒汜正要挽袖教訓欒壹不通禮數,卻叫宋訣陵給攔住了。
宋訣陵問:「他遣人送信來了?」
「沒,他人在府外頭候著呢!」欒壹吧咂吧咂地吸吮著蟹肉,忽而撞上欒汜的眼,便疑惑道,「汜哥,你瞪我幹嘛呀??」
宋訣陵披衣要走,欒汜手忙腳亂地給他遞去個香囊,好叫他壓壓衣上沾的腥氣。
宋訣陵輕輕推開,說:「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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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外立著個瘦影,那人玉面無暇,謫仙似的。
府前懸著一對大燈籠,更照得那人膚如凝脂,可這美人稍稍挑起的眼尾與未著半分笑意的薄唇卻給那張穠麗面容勾上幾根刺兒。
宋訣陵疾行過來,到了卻只立在門側把那人給打量——季徯秩一身酣色,神情卻很是寡薄。
初看那人盯著宋府的高匾,一言不發;再看時,那兩汪春水已對上了他的鳳目,漣漪般盪開濃濃笑意。
季徯秩不笑還好些,一笑起來眼頭眼尾全是尖的,更似一把勾人刀。
宋訣陵喉結上下滾了一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