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瞧著那些個上好綢緞,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了摸,說:「我當然沒燒,是宋落珩將那殺人令燒了!」
「此話當真?誰說的?那姓宋的?他為人狡詐,您可要當心!」姚棋連問幾聲,眉頭聳起。
「他何必騙我?」季徯秩把臉兒稍稍支起來沖姚棋笑,「先前我與宋訣陵雖說是交易一場,可地位並不對等。宋落珩是否將那殺人令昭告天下,權力全在他手,只要他不言那令已毀,便能一直把我當牛馬役使。但如今他張口了,不論那殺人令他是真燒假燒,在我身上,他已撈不著半點好處。——這令吶,再成不了栓我的鏈了!」
姚棋神情複雜:「這、他為何……」
「見我生齒牙,憂心我反咬一口罷!」季徯秩翻身向內,秀髮滑動,半露其玉頸一截,他笑起來,「真是可喜可賀!」
姚棋吞吞吐吐半晌,終於說:「主子您瞧上去並不歡喜。」
「是啊,子柯啊,我怎麼一點兒也不歡喜呢?」季徯秩倏地苦笑出聲,「我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今個兒人家爽快地付了錢,也不求我再辦事,我卻只覺惶恐委屈,不知來路,真真是『坐轎悶得慌,騎馬嫌搖晃——有福不會享』!」
姚棋匆匆將衣裳遞給外頭候著的丫鬟,旋身回屋替季徯秩燃了根御賜的龍涎香,道:
「您怎會不知路,您不是想去鼎州為大公子報仇的麼?」
「是,」季徯秩抬手攔住一雙媚眼,又說,「是啊……」
姚棋知曉他心中煩悶一時半會兒難以排解,便說:「主子,這羅漢床既窄又硬,奴扶您回榻上躺著?」
「不勞。」季徯秩闔上眸子,怕他多念便將眉頭也松去,笑道,「明早讓流玉卯時喚我起來罷!」
姚棋到榻上取了條羅衾給他小心蓋上,溫聲說:「主子,秋夜涼,當心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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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天涼,且吃了這山藥骨薑湯暖身罷!」欒汜將碗擱在他手邊,又道,「老爺專程叮囑小的,說是要瞧著您飲盡……」
「嘖!那老東西,一天天的就知道瞎為難人!」宋訣陵單手端起湯碗,還未飲湯,先吩咐欒汜說,「有關顏家之事姑且先擱一擱。」
欒汜面露為難,依舊拱手,答道:「是。」
欒壹適才歇在椅上消食,這會兒聞言登時瞪大眼來,道:「公子您想清楚了麼?要斷那侯爺的路,繾都九家可就差這顏家了!」
「季徯秩已成了一步廢棋,」宋訣陵咽下一口濃湯,才說,「我已告知季徯秩殺人令已毀之事,一切都得重頭再來……我再想想還有哪家可用……燕家?葉家?還是薛家……」
宋訣陵不停地念著念著,欒汜聽了半晌終於皺了眉,拉著欒壹要退下去。
「公子!」欒壹豎眉怒目大喝一聲,「您這是幹什麼?您花了多少時日才走到這一步?您忽然發的哪門子瘋?!」
宋訣陵一言不發,欒汜則一巴掌朝欒壹呼了過去,高聲罵道:「你滾出去!」
那欒壹捂著臉沖了出去,留了欒汜忐忑地朝宋訣陵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