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欒壹他不懂事,您……」
「你把湯收拾了,也下去罷。」宋訣陵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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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汜退得不帶聲響,宋訣陵抬手給燈添油時才察覺他已不在。
宋訣陵撫著適才擱碗之處的餘溫,再度念起了他那死不見屍的親舅父。
謝封掌兵戍邊多年,於樞成元年封王鼎西,功在救駕。
那年,巍弘帝二哥翊王私自從北疆撤兵,十萬鐵騎將堂上文臣逼於犄角旮旯。原先不過一場血腥的屠殺,在烽謝營兵士趕到後,變作了翊王手下兵與烽謝營的爭鬥。
一個時辰的廝殺,堂上多少文臣滴血未流,烽謝營的將士卻半數橫屍於殿。
謝封領兵救主,身中數箭仍屹立如山,他一次又一次拼死為巍弘帝攔下要命的飛矢,直至那近乎瘋魔的翊王被季惟三箭穿心。
謝封一身銀甲被腥血塗抹得斑斑駁駁,他朝巍弘帝半跪復命,那尊刀槍不進的神像這才算真正低了頭。
樞成一十五年事發,宋易因不願讓宋訣陵再與謝家扯上關係,將府中同謝家有關的東西統統燒盡,就連糟糠妻的遺物也狠心燒了個徹底。
然謝封那奄奄一息的副將把謝封留下的一封書信偷摸著交予宋訣陵,一命嗚呼前唯一的囑託是要宋訣陵莫忘徹查此案。
那信中寫到:九家該死。
常人若見此信,恐怕都覺著這四字坐實了謝家通敵叛國的罪名,可宋訣陵卻覺得此信蹊蹺得很——九家再該死,謝封也不該將帳算到魏頭上。
況且繾都九家,除去那貪腐的史家,還剩八家,那八家當真就沆瀣一氣,皆是該死的罪人麼?
宋訣陵想不通,仰著腦袋,視野被燭火晃出了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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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白家一酒樓里開了場小宴。
「歧王來啦?快快請座!」許渭賠著笑臉兒給魏盛熠拉開一把楠木椅子。
白仁見狀皺了皺鼻,只還壓住脾氣給魏盛熠滿上了一杯酒:「王爺中秋之行,可有收穫?」
魏盛熠面無表情,說:「季況溟仍道其與宋訣陵沒有一絲一毫的勾連,可我瞧他反應,料想那二人應是關係匪淺。」
那許渭聽聞宋訣陵名姓,倏然皺眉嘟囔起來:「今兒咱們幹什麼費力氣去管那姓宋的呢?他愛和侯爺好,那就讓他倆好去唄!宋訣陵這一不學好的紈絝,整日吃酒逗妓,硬是把我家翟兒也給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