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繾都該做些什麼?」
宋訣陵倚著檐柱,抱著臂瞧亭外雪:「回南北衙禁軍,剩下的東西那有人會同你交代……呼——這稷州的風雪果真較鼎州要寡淡許多。不過走了一年,都快把這滋味忘盡了。」
「淡罷?這稷州的一切皆是這般,什麼東西瞧著都漂亮,嚼起來卻都沒什麼濃滋味,早晚都會忘的……縱然我能僥倖回到繾都,進南北衙禁軍也絕非易事。」
「你太小瞧自己了。」宋訣陵鳳眸凝在那人身上,叫人不知他對上的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季徯秩屬意不去瞧他,道:「我的事兒說夠了,你呢?你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宋訣陵不知季徯秩會問這茬,猶豫良久,這才挑揀出顯而易見的一句,他道:「回鼎州。」
「我知你要回鼎州,我問的是……」季徯秩皺著眉瞧宋訣陵,待撞上那人同樣微微擰起的眉頭後,他的喉間倏然如同在堵了塊硬石般發不出聲,他於是一哂,道,「成,我明白了。」
真的他聽不得,假的他辨不出,到最後連真的假的都懶得同他說來。
一邊清楚地明白他不該為此事動搖,盟友不該多情至此;一邊為說不出為何的委屈與不甘所俘虜。
或許是因今兒下了雪的緣故,他忽覺被那冬雪給裹在了裡頭,周遭皆是叫他難以忍受的寒氣。
季徯秩向來面不露心,這會兒他有意要把那些情緒掩住,自然沒人能瞧出他心中酸澀,他道:
「給我帶路罷。」
「這麼急著走,可是有什麼急事嗎?」宋訣陵從那嚴肅神情中走出來,神色有些張皇。
可季徯秩就連宋訣陵此刻那稍顯笨拙的神情都無法確認是真是假,因此他又笑了起來,道:「是。」
他說罷起身,將毛毯折了幾折搭在臂上。
宋訣陵留不住人,後來只能領著人走。說是領,可他卻站在季徯秩身後不言不語,只有季徯秩偶爾走錯了路,他才輕輕道一聲「錯了」。
宋訣陵將季徯秩送到庇檐前,沒像往常那般先說上幾句戲言,開口叮囑道:
「況溟,等你到了繾都,莫要同虞熹他小子往來過甚,以防叫他前功盡棄。」
「我明白的。」季徯秩伸手接了點雪,頓了須臾,道,「二爺,借我把傘嗎?」
借傘,求散。
宋訣陵瞧著他的臉兒一言不發,末了只道:「我喚車夫送你回府邸……雪天,你又怕冷,走回去不是找罪受嗎?」
「哈——二爺也真是小氣,連一把傘都捨不得麼?」季徯秩笑著離了門罩子,踏進雪中,他背身笑道,「多謝二爺好意,我再怎麼怕冷也不至於嬌氣到穿了這麼一身厚衣裳還會在寒風中發顫。這衣裳待我洗淨便托人送回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