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紇上前將身子一躬,作揖道:「陛下……」
魏盛熠擺手,說:「問候的話免了,御帳可搭好了嗎?」
方紇看向負責此事的小吏,那小吏趕忙從人群中鑽出來,說:「陛下且隨小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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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帳搭得很氣派,偌大的帳子當中擺著一張尤為顯目的紅木床,上頭蓋著一張華貴的鳳紋繡絲衾。魏盛熠打量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問:
「這是聽誰人布置的?」
「宋將軍提先送了信,專門叫小的們置備的。」
「是嗎……宋卿果真生了個喜好揭人傷疤的惡性子。」魏盛熠笑說,「你且先下去罷!」
那小吏掀帳出門,恰好碰著方紇要進帳。他趕忙請方紇先進了,又貓兒似地迅速竄了出去。魏盛熠瞧見帳門已攏好,便要朝方紇作揖,還未來得及低身,先被方紇給扶住了。
魏盛熠並不多言此事,只問方紇:「先生,那些個東西可收拾穩妥了?」
「還望陛下放心。」方紇拱手道,「好糧皆貯藏於俞家私倉當中,銀子則盡數埋於俞府與城郊荒宅院中,日日有人盯著的。」
魏盛熠覷著他鬢間露出的幾根銀絲,問:「可有人生了疑心麼?」
「前些日子宋落珩曾到俞府搜查良久,只是依俞家母所言,他應是空手而歸。」方紇垂眸恭謹道。
「那宋落珩倒真不是善茬,若非朕無意攔他這些個分肉之人的路,同他下棋賭輸贏定然有趣得很。」
魏盛熠坐在榻上撫摸那上好的大紅絲被,眉壓眼的深目被紅綢裹上點笑意:「早知都備齊這些個大婚之物了,朕便攜焺哥來了……聽聞那宋落珩前些日子同俞大將軍嫡女成了親?」
方紇略微一頓,點頭說:「回陛下,是。」
「那俞家女聽是承了俞家刀法,耍得一手好刀……說不準那人兒來日便成了宋落珩最是趁手的一把刀。」
「微臣試過那位,那位像是不知宋小將軍之計謀。」方紇的視線落在氍毹上頭,「除此之外,她視卑職為仇讎,應是亦不知俞大將軍乃陛下之人。微臣料想那人做不出什麼妨礙之事。」
魏盛熠的眸光一斂,笑道:「實在難得啊,朕與先生相識這麼些年,頭回瞧見先生您這般袒護一人。」
「微臣擔憂陛下移目他人,空空耗費了心力。」方紇不慌不忙地應答,「雖說為成大業,勢必無法保世間無辜者皆得平安。可俞大將軍生前已為成大業而盡心盡力,卑職不願再將其嫡女攪入其中,叫俞大將軍死也不得安息。」
「朕本就沒打算給他們添堵,耗費心力本就是無稽之談。」魏盛熠看著他,眸子裡頭寒光畢現,「先生,您也有了大業之外的牽掛嗎?」
方紇跪下來,咬字鏗鏘:「微臣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