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盛熠那眸子生得凌厲,略微一斂便能遮去不少戾氣,他垂眸遺憾地說:「……好生可惜,朕雖說欲窺北疆已久,這會兒好容易瞧著了卻又貪心想瞧稷州煙雨。」
「稷州麼?那確實值得一看。臣當年調任龕季營,在那兒待了數把月。如今想來,還是覺得魂牽夢縈。」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魏盛熠說,「宋卿想瞧的恐怕不是那地兒的風景。」
「柳腰玉面怎麼就不是風景?」宋訣陵環臂立著,「若非您總也派人盯著侯爺,微臣早便效仿您演了一出凶君囚嬌郎。」
魏盛熠哼笑一聲:「朕手上可是有太尉的命,你有什麼本事就能鎖溟哥。」
「一張俊臉兒。」宋訣陵輕笑著拍自個兒的臉蛋兒。
「……江北道近來怎麼這般的不太平?昔時不過在茶館耍舌劍的文人,這些日子總跑街上去挑事,朕聽聞已有好幾位下了獄。」
宋訣陵聳聳肩不吱聲,片晌又突然接道:「嗐!不過就那麼三四位瞎鬧鬧,哪用得著您上心?」
「奪位這般事,先得叫百姓閉嘴,故而第一步需得好聲好氣地用書文蠱人心,之後才能佐刀槍劍戟奪人命……宋卿,恭喜啊,步子總算動了!」魏盛熠慢悠悠地搖著蒲扇,說,「朕就當宋卿自有分寸,在朕手中棋子落盡前,比這更大的變故可莫要再惹出來了。」
宋訣陵收斂了笑意,只擺擺手說:「您安心出塞罷,這些小事用不著您操心。」
「和宋卿深夜談過一回效果甚妙。」魏盛熠道,「遙想當年初見,宋卿可是恨不得殺了朕。」
「是啊,夜談一回,臣對陛下可謂是刮目相看,難怪侯爺曾對您死心塌地。」
宋訣陵把那「曾」一字咬得很重,換得魏盛熠一段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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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盛熠何其看重許未焺,宮娥有目共睹。只是宮娥從帝王行囊當中取出兩條衣長不均的絳公服時,還是愣了好些時候。
她們正竊竊私語,一打扮清麗的貴人卻將那條短的從宮娥手中拿了來。
她仔細把上頭塵灰撣乾淨,又把它疊整齊了,才說:「這條喜服你們要當心收拾著,待回了繾都,便送去許千牛背身手上。」
那些個宮娥匆忙行禮,回道:「奴婢明白。」
魏盛熠正要進帳更衣梳發,方覷見那位麗人便略皺濃眉道:「韶姐姐,你不是這會兒不是應該安分待在翎州的麼?」
「臣妾不貪生。」韶紉言簡意賅。
「朕知道了。」魏盛熠見她手上抱著那繡凰的絳公服,便說,「韶姐姐,勞你親自把這衣裳拿給焺哥罷,宮人辦事總叫朕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