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怕。」謝祁的雙眼漆黑如墨,蘊育的風暴幾乎讓大理寺卿膽寒。劍拔弩張地氣氛里,謝祁倏地一笑。
大理寺卿忽然生出被看透的心虛之感:「……你笑什麼。」
謝祁一字一字地開口:「你若是當真知道甘松香的來路,今日在我和攝政王面前,還會如此故弄玄虛嗎?」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大理寺卿心中的僥倖,忽然之間消散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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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從囚室中出來,走至等待已久的江懷允身邊,歉然笑道:「方才請攝政王一同進去,本意是想請攝政王提點一二,沒有料想——」
後面的話不必再說,謝祁拱手,歉疚道,「委實對不住攝政王。」
江懷允視線落在滿面愧色的謝祁身上,方才牢獄裡神情還頗有些危險、鎮定自若的拿捏威脅大理寺卿的人,如今卻溫和地仿佛畫中走出的翩翩君子,好似那些讓人心驚的威脅從未流露出來過一樣。
從花滿樓相遇時起,江懷允就知眼前這人遠沒有表現出來的溫和無害。他無意去窺探和插手謝祁的種種,只要謝祁的所作所為沒有影響到他,他就可以視而不見。
如今亦然。
是以江懷允只是淡淡地「嗯」了聲,轉身帶著他離開天牢。
江懷允沒有詢問進展,謝祁卻主動坦白道:「大理寺卿咬定了甘松香出自花滿樓,不肯開口。我審問再三,估摸著他當真是不知情。」
他似是走投無路地嘆了聲氣。
謝祁瞥了江懷允一眼,對方一臉平靜。這樣的不為所動在他意料之中,謝祁溫和笑道:「今日勞攝政王白跑一趟。」在心裡估摸了下時辰,又道,「恰巧到了用午膳的時辰。城中有家暖鍋店,風味甚好,不如——」
見他似乎將牢獄裡的失態全然拋之腦後,江懷允打斷他的話,淡淡喊了聲:「謝祁。」
這是江懷允頭一遭喊他的名字,謝祁話音驟停,側頭望過去。
江懷允目不斜視地朝前走,眉心仍如來時一般蹙著。微蹙的眉宇,落在平靜淡然的面龐上分外違和,惹得謝祁鬼使神差生出一種想要伸手撫平的衝動。
江懷允語調平靜,細究之下,隱約帶了三分警告:「你同大理寺卿說的動他妻兒的那番話話,本王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嘴上功夫,勸你趁早歇了這份心思。」
暗含的警告讓謝祁沒來由生出抗拒,心底滋生地惡意壓過方才無端生出的衝動,他在沉默半晌後,掀開賴以掩飾的面具,露出一角尖銳:「正是攝政王太正人君子,才讓大理寺卿有恃無恐,不把你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