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看著他跌跌撞撞跑遠,眼前景色倏然不同。
一身落魄的小少年,被個一瘸一拐的男人攔在巷子口,親切問詢道,「小朋友,你都在這兒繞了兩天啦,要不要幫助啊?」
只寧連丞尚未出聲,身後已有人應了。
「擋路了。」他一回頭,看到個背著琵琶的小女孩子,身形修薄,神色冷傲。
寧連丞道了歉,抬眼卻見這女孩將紫檀琵琶舉起來,越過自己,直直往那男人腦門上敲。
男人被敲了一臉血,嚇得拐子都不要,連滾帶爬地踉蹌著跑了。
寧連丞表示疑惑。
女孩不以為意,「是個人牙子。昨天剛被我揍過,不長記性。」
寧連丞一時語塞,滯了片刻,只能道,「多謝娘子出手相救。」
女孩頷首,「不謝。我這琵琶很貴,你賠吧。」
寧連丞頓然無措,「……抱歉,我現在可能連船都坐不起了。」
女孩一皺眉,「你是誰家孩子?」
「我是……」寧連丞猶豫了一下,「雲中寧家人,叫作寧紹。」
女孩默然一刻,出口卻是,「怎麼,家裡沒給你起字?」
寧連丞:?
女孩道,「罷了。我是崔熹,字仰晴。你也可以叫我阿姐。」
寧連丞面露疑惑,「那……還是叫崔姑娘吧。」
崔仰晴冷漠如常,「隨你了。」
然後道,「走,買票。」
席墨心中化開一點柔軟,想這便是兩個人的初遇了。只他們的背影漸被海風吹散,凝聚在一起時,又是艙中之景。
寧連丞臥在榻上,一睜眼,就看到崔皚站在面前。
她看上去莊嚴齊整,像是來送別兒子的慈祥母親
——如果忽略她眼底如炙如燴的瘋狂。
那一瞬間,寧連丞噤若寒蟬,下意識朝角落的壁櫃看了一眼。
「怎麼,又想往柜子里藏了嗎?」崔皚笑一笑,「紹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待在哪裡,我可是清楚得很。」
寧連丞手指緊緊攥住鋪蓋。
「你可真是厲害啊,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
他要呼吸不過來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寧紹。你現在下船,我們一起回去,權當無事發生。否則我再不認你,寧家也沒有你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