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鍾遠航似乎只是想要張燁的一個態度,並不真的要求他什麼,「你今晚能過來嗎?」
「今晚?你這周不是沒有夜班嗎?」張燁詫異,但很快又不再追問了,轉而盤算起安排來,「行,晚上我先去你家給你做個夜宵,然後過來陪你。」
鍾遠航嗯了一聲,他站在昨天跟張燁打過招呼的窗前,看見走廊那頭,掛著明顯黑眼圈的展宇朝自己走過來,他叉著快直不起來的腰,一邊走一邊對著鍾遠航招手。
鍾遠航對展宇點點頭,跟電話里的張燁囑咐,「先顧你自己,我空了再給你打電話。」
「老太太的情況怎麼樣?」展宇走近了問。
「九十幾歲了,能怎麼樣?」鍾遠航掛了電話,對展宇聳聳肩,「只上了呼吸機,進一步的器械根本上不了,家屬意見不統一。」
「操……」展宇重重地把手裡的紙團砸進垃圾桶,「說真的,兒孫滿堂有什麼屁用?想讓老太太活著的是不是只有我們醫生?」
「不是啊,」鍾遠航嘲諷地笑,「不是還有她小兒子嗎?」
「他那是想讓老太太活?」展宇撐了撐腰,白了鍾遠航一眼,「他那是想要老太太的低保和政府高齡補貼吧?」
「那你有什麼辦法呢?我們都不能替她做決定。」鍾遠航從展宇白大褂地口袋裡摸出一個煙盒,「走吧,我陪你頂樓抽一支。」
「你自己沒煙啊?怎麼蹭我的?」展宇從鍾遠航手裡把煙盒搶回來,「走吧,哎……我遲早辭職!」
鍾遠航笑笑不言語,跟著走路晃蕩的展宇上了頂樓。
大冬天吹著西北風上樓頂抽菸真的挺傻缺的,展宇一走出樓道就先縮了脖子打了個寒顫。
「臥槽,失算了,沒穿羽絨服。」展宇嘴上叼著的煙都隨著嘴唇顫抖。
「趕緊抽吧,」鍾遠航找了個稍微避風一點的換氣扇後面站著,「抽完了還要去住院部查房。」
「我能選擇不去嗎?」展宇生無可戀,哆嗦著點了好幾次才把煙點著,打火機的火苗在寒風中顫顫巍巍,「我不想去面對那一大家子家屬……」
「堅強一點吧,冬天老人家是不好過的。」鍾遠航悲觀,他篤定展宇手上這個老太太熬不過這個冬天。
「操……」展宇狠狠吐出一大口白煙,「我感覺,老太太要是在我手上沒了,我可能也會死在家屬手裡。」
「別瞎說。」鍾遠航瞪展宇一眼。
「嗨,就這麼一說……」展宇象徵性地呸了一聲,把煙盒遞給鍾遠航,「哎,你怎麼不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