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看的方式有所不同。他的目光安靜,駑鈍,專注得令人發毛。他從灰燼中究竟看到什麼?從他們一行人中間又看到什麼?
慧海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師叔祖呢?」他問。
叫露柱的和尚用樹枝指了指那堆灰燼。這動作過於簡單,一瞬間誰也沒理解他的意思。他伸手掬了一捧灰,從指縫間細細流下,落進瓮中。慧海記得這瓮原本是盛米的,他往瓮里看了看。瓮里也只是平平無奇的細膩粉末。
慧海的臉色突然變得比灰燼還要慘白。
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識微的去處。圓缺口中喃喃的經文就沒停下過,這時候音量驟然拔高,似在拼命地驅趕什麼。檀櫟和玉辟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見過死人,有些死狀還頗悽慘。可這一瓮冷淡的,自給自足的灰燼,跟他們對於死亡的認知實在風馬牛不相及。
「師叔祖什麼時候過世的!」慧海一把將露柱從地上提了起來,露柱體格粗壯,看著很結實,他這力氣不小。「你為什麼不回寺里通報!」
露柱不解地看著他。「我要守靈。」
慧海一下子泄了氣。「是你將他老人家荼毗的?意思就是把他燒了。」
露柱道:「不是我,是石中火。」
慧海罵了半句「別發昏了,石中哪來的火?!」玉辟寒已經插上了話。「石中火殺了識微大師?」
「是。」
「他為何如此?」
「他想要舍利。」露柱慢慢地說。「老和尚不叫他找祖師舍利。他就要老和尚的舍利。老和尚同意了,但老和尚燒不出舍利。他走了後,我又燒了七天七夜。一塊骨頭也不剩。祖師舍利我不要,我只要老和尚的舍利。沒有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