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悲傷地將在場眾人一一看過,每人臉上都被他目光蟄得生疼。「他們說得道之人便有舍利。為何老和尚沒有舍利?」
薄暮時分石中火獨自來到草廬。他腋下夾著一個包袱,裡面是一疊紙錢。
屋前地面已經清理過,但仍殘留著堆積柴薪燒灼的痕跡。石中火一言不發地蹲下,將紙錢點燃。此時無風,火焰形狀一力向上,像一棵流動的珊瑚樹。
「你真的是個瘋子嗎?」
石中火站起身,檀櫟靠在草廬門上,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你的刀呢?」
「還沒找著合適的。」檀櫟說,看石中火果然記得他,不知道該覺得榮幸還是覺得不幸。「露柱見過你三次,最早一次是二十多年前,可見你從少年起就與大師有了交情。你視這交情如糞土,一言不合就將大師殺了。大師真是以身飼虎啊。今天是他老人家頭七,你還知道來上一分紙錢。可惜他沒燒出舍利,不然你高低得給他起一座塔。」
石中火仍舊看著他,很難判斷出他是否完全理解了檀櫟的意思。檀櫟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尤其是左手和劍柄的距離。
「不過這不關我事。」他放緩了語氣說。「但我們原以為你搶奪達摩舍利是為了精進修為,這下就大錯特錯了。你要舍利,究竟做什麼用?或者換句話說——」
他往前走了一步,已經踏進了石中火一劍能及的範圍。
「舍利還在你身上嗎?」
逐漸模糊的暮色中,劍光突然暴起。檀櫟飛快收回虛晃的左腳,用手中的門閂一迎,一收,一引。劍身順著油黑的鐵木滑落,忽而陷進一個年深日久的缺口,過於輕薄的劍刃被鉗住的一剎,檀櫟微微一笑,左手在劍脊上一彈,右手猛地發力一拔,揚手連門閂帶劍一起扔出了十多丈遠。
他下意識等著石中火退。無論誰突然被繳械,都本能地要往後退。但石中火絲毫不退,反而左手一掌拍出。
玲瓏齋那張敷衍的信箋突然浮現在檀櫟腦海。具體內容他已經忘了,只記得到處都是乾巴巴的「不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