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眼公子。
他唇畔的笑仍未散去,比微風還柔和,顯然這會心情相當不錯。
順著他的目光,她看到戲台上纏綿悱惻的那一齣戲到了頭,一個手持長矛的武生翻著跟斗出來。
一旁的白霜見他看得欣然,笑問:「看來公子更喜看武人打鬥。」
姬月恆回想上一出令人沒來由不愉快的戲,頷首認同。話雖如此,但小生耍到一半,他放下一錠銀子。
「走吧。」
程令雪和白霜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讀到不解——不是喜歡麼,怎眨眼的功夫就沒了興致?
公子真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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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拐入一處園子。
夏花仿佛知道臨近入秋,再不開放就再沒了機會,卯足勁地盛開。
輪椅停在梔子花樹下。
花開得正盛,欺霜賽雪的白,但比霜雪溫柔。在他們一側,一個四五歲的小童被父親舉了起來,試圖夠樹上花枝:「爹爹!再高點!」
「可爹爹只有這麼高。」
「那爹把我放樹上,我爬上去!」
三人不約而同望去。
殘存的記憶走馬燈唰唰轉起,有一根線牽住程令雪視線,她定定看著這一幕,眼中露出嚮往。
白霜亦是嚮往,低喃道:「可真是令人艷羨的一家三口啊。」
程令雪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白霜大哥可已成婚生子了?」
白霜笑容溫和中摻著澀然,想著這也不算什麼秘密,笑道:「孩子上月剛滿歲,他們母子都在京城。」
稚童折下了一枝花,朝下方的娘親喊道:「爹爹總說什麼梔子乾淨無邪,最襯阿娘,這朵花送給阿娘!」
婦人接過花,聞了下,同身邊的夫婿笑道:「真有趣,白梔子同白梅都是白花,但生在不同的季節,都說梔子花純真無邪,白梅清冷堅韌。」
清冷堅韌……
聯想到什麼,姬月恆轉身。
身後的少年難得細心,留意到他的動作,會意地彎腰湊近。
「公子有吩咐?」
這一次,姬月恆及時躲開了那一縷宛若被鬼魅附了邪氣的墨發。
「沒什麼。」他淡道。
少年不再多問,直起身。
而後,身側「簌簌」疾風吹過,青磚路面上的影子消失了,化作一隻燕子虛影掠起,梔子花樹頂端輕晃了下,稍許後,那黑影安靜落回青磚上。
原來不是烏燕。
程令雪拿著從花樹至高處摘下的一枝花,清冷的眸子如水洗過的琉璃,映著一枝開得正盛的梔子花。
和一個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