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謹放在席下的手被輕握住。
「別緊張,都是一家人。」
這三字一出,對面的姬君凌這才抬眸望了過來,目光在程令雪面上一頓,他看著她,劍眉間略有思忖。
「這位——」
他剛開了口,被姬月恆以不冷不熱的慵懶語氣打斷:「初次見面便盯著姑娘家看,母親從前便是這樣教誨長兄的麼?長兄太過冷厲,嚇著我家阿雪了。」
姬君凌漠然錯開眼。
「抱歉,是我唐突,只是覺得這位姑娘頗為眼熟,冒犯了。」
話是對程令雪說的,他對這個異母兄弟的態度既忍讓,又沒什麼耐心,說罷看向上首垂目撥弄玉箸的女子。
安和郡主頭也不抬,百無聊賴地夾起一塊糕點:「我這沒什麼講究,快些吃完散了,讓你們母親靜一靜。」
一句「母親」,讓姬月恆眸中浮起玩味的淺笑,姬君凌則微微蹙了眉。
他端起酒,一飲而盡。
啪嗒——
酒杯磕上食案。
姬君凌兀自又倒了一杯,拒絕身後侍婢的服侍,開始自斟自酌。
「他嚇到你了?」
長兄有心事,姬月恆眼底笑意越發愉悅,旁若無人地摸了摸程令雪的臉頰,柔聲安撫她:「有我和母親罩著你,別怕。長兄為人和善,他只是生來不愛笑,否則也不會年近而立還未娶妻。」
程令雪恨不得堵住自己耳朵。
你想找死可別帶上我!
別以為他這看似敬重兄長,實則陰陽怪氣的語氣她聽不出!
但,不得不說,這熱鬧挺好看。
程令雪悄然覷向姬君凌。
青年只抬眸淡淡掃了一眼姬月恆,眼中流露出隱忍和縱容。
而上方的安和郡主一粒一粒地夾起長生果放入口中,完全不理會下方兄弟兩,只是在她望去時點了點手指。
程令雪忙收回看熱鬧的心思。
廳內陷入尷尬的沉默,她端過酒杯,給自己倒了杯屠蘇酒。
今日她穿的衣裙袖擺很寬大,倒酒時正好遮住了酒壺,席間其餘人視線均被遮擋住,但在後方守著的茯苓卻將她的動作看得真切,她悄然鬆了一口氣。
程令雪倒完酒,自己抿了一小口。
姬月恆躲過她的酒杯:「少飲些,醉了我可沒法把你扛回去。」
程令雪環視一圈尷尬的廳內。
她用只兩人才聽到的聲音道:「怪你亂說話,現在好尷尬。正好歲除,要不你去給郡主和長兄倒杯屠蘇酒?」
大昭禮節,給人倒酒是表達敬重、示好之意。否則當初在泠州城時,張偌也不會閒著沒事非要姬月恆當眾倒酒。除夕之時,又有飲屠蘇酒的習俗,姬月恆輩分最小,倒酒也在情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