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渺渺,绵绵无尽,一颗明晃晃的大火球,无牵无挂地漂浮着。群山都矮下去了,只剩下前方的一座苍莽的山峰,披挂着一层冰雪的铠甲,穿破云海,朝着更高远的地方刺过去了,消失在一片青铜色的天空中,抬头看去,仿佛苍穹下悬挂的一条巨大冰棱,在无限的空旷中闪烁着光芒。
“那便是泰山了。”翟轻轻地说。
“是了。”夫子点点头。
玉皇坡上,正飘着细雪。
异常高大的松林环山而生,仿佛一条绿腰带,截断了万年不化的冰雪,也阻隔了人的去路。林边有一块草地,旁边有间小木屋,云桴微微一震,就在草地上停了下来。
三人顿时觉得进入了另一个季节。火缸已经熄灭,脚下却弥漫着厚厚的一层热浪,似乎地下有一个热炉子,雪落在地上,就立刻融化,蒸腾起白烟,仿如温泉池。湿气热乎乎地贴过来,混着松林飘洒出的清香,从毛孔里往五脏六腑里钻去,令人颇有点儿目眩神迷,心痒难耐。
“听山中采药的人讲,这林子是神设的屏风,人不可穿过,也不能穿过,”翟先生望着那片茂密的松林,幽幽地说,“登泰山的人,到这里就可以止步了。”
这片松林不知生了多少世代,足有几十人高,宽厚的枝叶挂着水滴,苍翠可人,林间白雾缭绕。三个人无声地望着林子,思绪纷飞。
“好像有声音。”子路紧张地说。
隐约有几声沙沙的声响,然而很快就从耳畔消失了,三人又仔细地听了一阵,却再无动静,惟有雪花静静飘落,水汽袅袅升起,松林如绝壁般矗立,除此,便是了无边界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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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桴上,可以博览天下,您又何必非得登这泰山呢?”翟一边说,一边往铁锅里扔些干菜,又添上水,生起火,再把馍放在锅盖上。“那上面无非就是冰雪,爬又爬不得,有什么可看的呢……”
这间木屋大约是采药人避风雪的,里面有一张火炕和一口大锅,堆了些木柴,这些都是翟考察好的。他知道夫子孔是国宝,所以先前已经自己飞来过一次了。
“唉,你还年轻,不懂得老头子的心情。”夫子眼望着铁锅下面跳跃的火焰,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