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威吓声响起,甚至有人抽出了刀剑。
“嗯?”又是一声冷哼,四下再度肃静。
“编修多虑了。朕是替朝廷锄奸,已经明令部下,只诛二品以上官员,余者关押待审。只要与奸佞无关,都会官复原职。史馆从来都是个清净的地方。朕相信,曲家和史馆上下都是良臣。”祝尔侃抖抖衣襟,径自坐在榻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指着外间成堆的文籍史料说:“劳烦编修帮个小忙,帮朕这些手下把本朝实录全都挑拣出来。”
“下官不知明王殿下找本朝实录何用?”我故意这么称呼他。
祝尔侃的脸上现出戾气。
外间又是一阵刀剑之声,被他抬手止住了。
“曲编修一直躲藏在榻下或许还不知道,先帝骤崩,朕昨日已经登基。曲编修忘了改口,这次朕就不怪罪了。”祝尔侃施恩,等着我领情。
“无储君名分,无先帝诏书,殿下这皇位得来不正,下官不能认可。”我才不领情。
“放肆!一个史馆编修,从六品的蚂蚁官,朕何需你认可?狂妄无度!”祝尔侃回复暴戾本色,不再假装宽仁。
“殿下才是真正狂妄之人。不仅狂妄,还虚伪!明明是见人就杀,还说什么‘只诛二品以上官员’这种收买人心的假话。昨日这里刚枉死了一位从五品的修纂,可见史馆也不清净。谁是良臣,谁是奸佞,还不是全凭明王殿下一人定夺?”我血气上涌,心想,不管了,死也死个痛快吧。
“曲编修是说,昨日有人在史馆里杀人了?”祝尔侃两边的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儿了。
“一个叫毛习坎的修纂被这些人杀了。”我伸手指着外间一众兵士,“硬说毛修纂的名字犯了明王殿下的讳。明明不是同一个字,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就算同音字不能用,也需殿下登基后以皇帝的名义颁发明旨,给臣民们避讳的机会吧?不教而诛难道不狂妄,不虚伪?”
祝尔侃的眼睛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有此事?”他问。
一众兵士面面相觑。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跨步向前,指着我大声说:“那个姓毛的就像这女的一样出言不逊,辱骂陛下,才杀了他以儆效尤的。”正是那个不耐烦的声音。
“哦?如何出言不逊,学给朕听。”祝尔侃令道。
“他说……说……”那人一时答不上来,抓耳挠腮。
“毛修纂没有出言不逊。是他说,抓人抓累了,还是杀了容易。我在榻下听得清楚。”我抢着揭发。
那人急了,抽刀欲向我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