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宝珠冷冷地问:“那又如何!”她没有否认阿伍德的事。武显扬道:“萨满教因此获得了喘息之机,这于他们当然是好事,对你却是坏事。”宝珠哼了一声:“何以见得?”武显扬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终究是隐藏不住的,我能猜得出来,其他人也能探知真相。全突厥的胡人都在盼望着阿伍德的到来,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肯定会对萨满教展开报复,胡人在突厥影响巨大,报复的力量当不在小。”宝珠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武显扬道:“大萨都在突厥位高权重,根基深厚,连大可汗也不敢动他,但教中其他人就难免成为报复对象,即便有大萨都护持,也难保你周全。”宝珠冷冷反问:“因此你旧事重提,想让我嫁给婆毕,取得保护?”武显扬点点头:“我和你许叔叔都是这样想的。”宝珠反问:“是为了我,不是为了让你再多一个奥援?”武显扬坚定地摇头。宝珠对父亲成见极深,既使武显扬苦口婆心晓以利害,她依然不相信父亲的动念:“那好,我也坚定地告诉你:我不会嫁给婆毕!”
这在武显扬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女儿对自己甚是抗拒,原没指望通过一次交谈说服她:“你脱离萨满的事,大萨都说过由他来定,不成什么问题。”宝珠神色坚毅:“就是我脱离萨满,也不会嫁给婆毕!”武显扬还要说话,许逊使个眼色阻止了他:“宝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婆毕那个长相就不讨喜。今天有些晚了,孩子也累了几天,还是早点歇息,这些事得从长计议。”武显扬知道许逊怕他们父女闹僵了不好收拾,想打个圆场,顺势道:“宝儿,你还是睡在母亲的房间吧。”说完就想起身,没想到宝珠先站了起来,双手一摆,做个动作止住他们,道:“许叔叔,这个话头既然提起了,我也不隐瞒。你们应该知道婆毕已经有妻子,还有个九岁的儿子。”许逊道:“他有两个妻子,分别是贺海特勤的姐姐和也律台俟斤的女儿,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大部落,儿子自然也没什么地位,你嫁过去就是正妻。”宝珠决然道:“我不想嫁人,就是嫁人也不会嫁给婆毕!”许孙笑问:“宝儿,你常年住在圣山,接触的王公贵胄多,看中哪位英俊少年了?”宝珠昂然道:“我确实看中了一个人,他不英俊,不是贵族,也不是突厥人。”武显扬与许逊都是一愣:“汉人?”宝珠道:“他叫大勇,是个汉人。如果要我嫁人,非他不嫁。”武显扬与许逊愣住了,窗外的忠恕更像被雷电击中般浑身颤抖:宝珠心里只有我!
武显扬瞪视了女儿好半天,起身走到宝珠和许逊身前,好像有话要说,许逊也站了起来,忠恕被他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他们的动作,也听不到武显扬说什么,他刚想向窗户再凑近一些,只听“砰”地一声响,面前的窗户被震得碎裂,木屑向外疾射,一个人影射了出来,挥掌击向他头顶,忠恕只感到一股巨大气流罩向自己,身子急向侧闪,双掌全力击出,“啪”地一声轻响,忠恕与那人对得一掌,只觉得像被一座大山迎头砸中,他站立不住,向后急退五尺,犹未完全化解那一掌的下击之力。飞出窗户那人与忠恕对了一掌,借力弹出一丈,稳稳落在地上,忠恕一看是武显扬,不由得惊骇异常,他在渭水河畔观看李靖与武显扬格斗,自以为只是略逊武显扬半筹,支撑百招不在话下,哪知武显扬掌力竟如此雄浑,只震得他真气浮荡,双臂麻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极力按压气息,想尽快平缓过来。
武显扬也吃惊不小,他刚刚听到窗外有人潜伏,凭气息判断那人练的是清宁生内功,功力还不弱,以为是梁师都派来刺探的同门,就装作和许逊说话,起身靠近窗户,许逊也听到窗外有人,他师兄弟二人旦夕相处,共同经历无数生死,心意相通合作无间,二人一对眼色,许逊站起挡住窗外人的视线,武显扬飞身而起,许逊托住他的身子猛力一送,相当于二人真力合在一起,武显扬身体未到,窗户的木枢已被真气震碎,他明白刚才的谈话无论如何不能传到梁师都耳朵里,所以尽出全力,务必要把窗外之人毙于掌下,想不到来人硬挡了一掌,仅仅后退几步就安安稳稳地站定了,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不是冯瑞、李正宝等同门师兄弟,而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青年。武显扬对敌经验丰富,知道任何高手都难以平静接下自己和许逊合力一掌,对方这会真气浮动,内息紊乱,不能给他以喘息之机,立刻挥掌而上,欲一鼓作气擒下忠恕。
许逊跟在武显扬身后跃了出来,站在侧旁堵住忠恕的退路。武显扬正要扑前出手,忽然听到宝珠“啊”地惊叫一声,侧目一瞧,只见女儿眼睛圆睁,嘴巴大张,像是看到什么骇人的东西,他心念一滞,身形自然就缓了一缓。
宝珠刚听到窗外有人,父亲与许逊就出了手,她跃出房门,就看见忠恕站在院中,她在屋中恰恰提到“大勇”,“大勇”即刻就现身眼前,这神奇变化哪能不使她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