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未嫁时,心中不是不忐忑的,如今倒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与贾蓉你敬我,我敬你自不必说,公公婆婆都是极省事的,更难得的是爷爷贾敬看中自己,不仅放手让她管理薛姨妈给她做嫁妆的十个铺头,对她经常帮着哥哥管照生意也从未置喙半句。
且说那薛蟠,自从娶了尤三姐,兴头了几天,不久又约着狐朋狗友出去喝花酒了。一日,他又约了冯紫英等去锦香院找云儿唱曲儿。这云儿刚挂牌唱曲儿的时候,薛蟠就看上了,三不五时的来给这云儿捧场,倒把她给捧红了。云儿对薛蟠也十分感激,每次来了都尽心侍奉的。薛蟠和冯紫英等几个公子哥儿一边喝酒作乐,一边听着云儿唱曲儿,好不快活。只听见外头一阵喧闹,薛蟠不耐烦地喊道:“这妈妈怎么搞的,把什么人放进来打搅爷的雅兴!”话音刚落,只见媳妇尤三姐一脚把门踢开,横眉倒竖,双手叉腰,站立在前。
薛蟠满脸堆笑:“媳…媳妇,你怎么来了。”
“怎地?你能来的地方我不能来?常听说男人都爱喝花酒,这花酒究竟是什么滋味,我今儿倒也想尝尝。来人,给我上一壶花酒来。”尤三姐一边往暖桌上坐,一边吆喝到。
冯紫英几个早已吓呆,忙地作揖道:“嫂子既来了,就由嫂子陪哥喝吧,我家还有事,我先走了。”一个个忙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薛蟠见丢人丢大发了,心里暗恨,又不想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于是压着性子说:“媳妇儿,咱别闹了,回家再说吧。”
尤三姐说:“别跟我鬼鬼祟祟来这套,有什么说的在这儿也是一样。”说着,她拿起薛蟠的杯子,脖子一仰,一杯酒就进了喉咙,顿时辣得咳嗽个不停。“这花酒怎么那么难喝?一点花香都没有,还不如我二姐自酿的梅花酒香呢。”
旁边有围观的好事者笑了起来:“姑娘,此花酒非彼花酒也。来喝这花酒之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花’也。”说着还指了指抱着琵琶在一旁观望的云儿。
那尤三姐不懂什么之乎者也,但她却准确无误地理解到了此人的意思。原来薛蟠每次来喝花酒都是为了这个云儿。好啊,把自己晾在家里,倒跑外头打野食,尤三姐断然不能容忍。那云儿生得还不如自己呢。她望着薛蟠,酒意有点上头,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一把拎住了他的耳朵,使劲一拽。那薛蟠被拽得哎唷直叫唤。
“跟老娘回家去!”
“轻点轻点,耳朵都要掉了。”
旁观之人越发多了,都捂着嘴笑。有个男人喊道:“这不是薛公子么?你怎么被个婆娘辖制住了,真是灭咱男人的威风。”又有人说:“这女人嘛,一日不大上房揭瓦,千万不能惯着,惯出毛病来,打一顿就老实了。”
尤三姐听到,倒把薛蟠松开,对着那两人一顿拳打脚踢。那二人忌惮薛蟠,不敢还手,被尤三姐揍得鼻青脸肿,再也不敢多话。
原来薛蟠不学无术是真,但对女人向来还是怜香惜玉的。他被尤三姐抓回了家,骂又骂不过,又不敢动手,只得气哼哼地睡觉去了。
薛姨妈见薛蟠与三姐拌嘴,自然是站在儿子这边想要训斥三姐。正巧宝钗回了娘家,忙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