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金列科娃硬拖起来的。飞机已经安稳降落到地面,舷窗外灯火辉煌。我们等机上所有乘客都相继下机之后,才推着陈明达最后离开。机长和机组工作人员一直护送我们下飞机,地上已经有人来接应。就在机场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停了一排车。一辆医疗车开过来,先把陈明达接了上去。刘山远道:“冯先生,请跟我来。”我说:“他们呢?”刘山远说:“金列科娃小姐和阿奎斯先生请坐后一辆车,首长要见冯先生。”
他便带我来到一辆汽车之前。这汽车的式样比较保守,似乎有些年头了,品牌是大名鼎鼎的红旗。他打开车门,让我坐到后排,自己则坐了副驾驶位。
我进了车里,才发现这车外表虽保守,座椅和内饰一点也不差。后排两只沙发座椅,已经先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和这车一样,外表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只是稍一接触,就会感觉到绝非易与之辈。刘山远回过头来,说道:“首长,我把冯先生带来了。”那个人点点头,说:“小刘,你做得不错。”他声音不高,但一听就是很有权力,发号施令惯了的人。而后车队缓缓开动了。
那个首长凝视着漆黑的窗外,说道:“冯,欢迎你回来。”
我倒的确是缺乏和这种中国高级干部接触的经验,稍一嗫嚅,他已经敏锐地觉察,说道:“你可以叫我黄先生。不要拘束,我对你很了解!”
“好的,黄先生。我和明达回国的一路之上,都蒙贵方不断援助,在此深深感谢。”
黄先生叹一口气,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原则上是不应该现身的,事态正在恶化中。”
“这正是我想请教的。为什么我们一路之上,会遇到这么多挫折?”
黄先生倒不讳言,说道:“这件事情牵涉到历史。所以我们没有万全把握之前,也不敢随便制造外交裂痕。他们和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各自闷头做事。”
我想起船上那些人,说道:“关东军的后代?”
黄先生点点头,说:“其实日中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民众所想象的那么水火不容。近30年来,虽然在一些重大历史问题上双方还有分歧,而且日本国内也存在着一些鹰派人物,但总的来说,关系是在向有利方向发展的。像这些关东军后代一样极端的军国主义残留分子,即使在日本国内也很不受欢迎,这个关系很敏感,我们也难以过多插手。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目标是你手里这件东西!”
我低头望了望手里捧着的东西,正是陈老先生的钛合金骨灰盒。我说:“关于这件事的历史渊源我也有所了解。我所不明白的是,如果这是一件报复行动,为什么他们直到60多年后才展开行动。当年参与其事的人这时候应当都已经不在了。”